經他這一題,眾人才想起來,對啊,唱詩的可不就是蕭娘嘛,而那五娘子臉上畫出的不也正是揚州女兒們風尚的桃葉眉嘛!
這詩,絕了!
那兩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再加上這些想聽不見都不行的議論品評,崔顥心亂了,剛剛凝聚起的詩思被打的七零八落。
隨即,又一片驚呼在他已經零碎的詩思上狠狠補了一刀。
“第二首?”
“第二首這么快就出來了?”
“天哪!”
“閉嘴,聽!”
蕭五娘子剛將那首歌詩唱完第二疊,正欲轉音往第三疊過度時,“唰”的面前多了一張紙。
琵琶戛然而止,蕭五娘子接過看了幾遍,隨即重調弦聲再放歌,唱的是:
青山隱隱水迢迢,
秋盡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橋明月夜,
玉人何處教吹簫?
揚州有橋無數,而其中最知名者莫過于漢白玉砌成的二十四橋,更巧的是二十四橋所在距離莊園并不遠,站在樓上就能看到。
此詩一出,頓時又是一片熱贊,疊字的使用,用典的恰當貼切都成了爆點,至于全詩的膾炙人口更不需提。
崔顥已不自覺的凝神去聽這詩,聽完之后碎的已經不是詩思,而是自信。他的詩歌成就遠比眾士子高,眼力更深自然品評出的東西更多。
要寫揚州,這兩首已經是絕佳神品,自己縱然費盡所有心力也未必能寫出一首與之媲美的,現在卻是兩首齊至,首首神品,這還怎么斗?
崔顥的手顫的更厲害了,隨即他又聽到了那片噩夢般的聲音,“第三首,第三首出來了”
蕭五娘子依舊是剛剛唱完二疊,柳輕候的第三首到了:
落拓江湖載酒行,
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
贏得青樓薄幸名。
這首詩固然不如前兩首,但其間的浪子憂郁氣質卻與彼時之揚州頗有暗合處,尤其是那些年紀不大的士子更覺喜歡,只覺字字句句真真是說到了自己心坎兒上。
但這時候眾士子們反倒已經不怎么好好品評了,完全跟不上啊,上一首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下一首又出來了,還是那么好,腦子都轉換不及,卻讓人怎么評?
一邊駭然于柳輕侯速度之快,自然就有不少人將目光轉移到了崔顥身上。
斗詩大家誰沒見過?只不過以前所見的斗詩都是你一首我一首,此來彼往,但今天柳輕候都出了三首了,崔顥怎么一首還沒出來,就不說他急不急,你看那玉娘臉上的表情怕是都要哭了。
玉娘真的要哭了,此前花費重金、繼而小心伺候,她在崔顥身上費了那么多心思,寄予那么高的期望,誰知此刻竟是如此結果!從斗詩開始到現在,所有人看的都是蕭五娘子,她全然成了陪襯,所攜樂器甚至到現在都還沒啟用過。
心中既怒更急的玉娘回頭去看崔顥,眼神簡直焦躁的要噴火,但其一看之下心中頓時冰涼,崔顥混跟失了魂般怔怔的,這樣子如何寫得出詩來,更別說好詩了。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玉娘就聽到蕭五娘子琵琶聲又是一變,該死的,第四首又出來了:
人生只愛揚州住,
夾岸垂楊春氣薰。
自摘園花閑打扮,
池邊綠映水紅裙。
第四首蕭五娘子勉強唱了兩疊,第五首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