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融說完大笑,“此事仆原擬親自操辦,既然月堂你先出了手那就務必用心辦好,有需要仆處但直言就是”
李林甫點點頭說起了今晚的來意,“外間已有傳言說宋璟與裴耀卿皆是相公舉薦,此事未知真假”
“這是至尊的意思,不過借我的口說出來罷了”
宇文融說著驀然想及一事,“今日陛下賜婚柳輕侯了,女家是工部李清臣,裴耀卿則是行媒,月堂你要招攬柳輕侯需得下手快些,莫要讓他與裴耀卿恩義結的太深,這兩人都是不可多得之干才啊”
李林甫心中猛然一抽,“相公,那裴耀卿這幾年未免走的太順了些,還有張九齡此次還京……相公不可不防”
宇文融伸手揉著眉心,漫不在意道:“張九齡是個又臭又硬的石頭,你放心吧,對他這種沽名釣譽之輩仆自有手段。倒是裴耀卿并不以文學傲人,一步步走到今天憑借的亦是吏干長才,他若能早日進政事堂取裴光庭而代之,仆倒是樂見其成”
說完,宇文融滿臉鄙夷道:“裴連城癡聾輩耳,居然也得居于政事堂,仆恥與其為伍”
宇文融憑借籍田括戶短短六年之間從一個八品官升入政事堂,為官之路實為超擢典范,偏偏裴光庭在朝廷用人的主張上卻是堅定的“循資格”派,兩人之間早有矛盾,李林甫對此亦是心知肚明,加之自己與裴武氏的私情,就沒接這話茬兒。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后,李林甫起身告辭。出府路上想著適才所見之豪宴景象,宇文融志得意滿到極致的話語,他與裴光庭的矛盾,以及剛剛罷相的李元紘與杜暹之爭,尤其是他對裴耀卿入相的看法……
諸多念頭想法權衡在腦海中不停轉悠,李林甫上了軒車準備起行回府時,再度掀開車窗簾幕往宇文府大門看了看,心中明白這怕是自己最后一次主動走進這扇煌煌之門了。
掩上車窗簾幕后心思一轉到柳輕侯身上,宇文融說的不錯,不能讓他與裴耀卿恩義結的太深,否則就算有心拉攏都晚了,只是這次若讓他到刑部,事兒該怎么辦?又給他安排什么職司?一時間李林甫陷入了沉思。
尋芳閣宴會結束,柳輕侯回到家時朱大可正在門房等著。
“難得這個時間你還在宅里,今晚怎么沒去平康坊?”
朱大可沒理會柳輕侯的調侃,更沒有與他斗嘴,“常建先生來了,是陪著一個年輕公子來的”說到這兒,他壓低了音量,“我瞅著那人像是壽王”
柳輕侯腳步一停,他深知朱大可雖然看著油滑乃至有些蠢相,但其實最是個心中嘹亮的貨,眼光其實毒辣的很,他既然這么說那就**不離十。
但也正因為如此心里免不得就要埋怨常建,事前也不通知一聲就把這么個敏感人物弄到家里來,這讓人多被動。
埋怨是埋怨,但人都來了,而且擺出的還是坐等的架勢,他又焉能不見?當下跟著朱大可到了書房。
書房外八個彪形護衛守著門戶,柳輕侯表明身份進去之后就見到三人,其中兩個都是熟悉的,一是常建,一是汪大用,另一個則時與自己年紀差相仿佛的年輕人,其人瘦而高,膚色白皙如牛乳,眉眼俊美的甚至有些女相。
盡管身上穿的普通,但他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個普通人家子弟,眉眼乃至舉手投足間的富貴氣都浸到了骨頭里。
一眼看過之后,柳輕侯當即拱手見禮,“微臣監察御史柳輕侯見過壽王殿下,未知殿下光臨寒舍,致勞久候,萬祈恕罪”
見禮請罪罷就開始埋怨常建與汪大用,怪他倆這么晚還帶壽王出來實是行事荒唐。
壽王李瑁欠欠身還了一禮,笑著溫言道:“此事怪不得他二人,柳監察也無需擔心,某此來是奏知過父皇與母妃的,父皇對某向監察請益策論之事甚為贊賞,并言文章就當合為事而作,如此方可言風骨”
柳輕侯發現李瑁在相貌上雖然更肖其母,但聲音倒是跟李三兒更像,可稱渾厚有力,這樣的聲音配上他那溫和的笑容,這是個第一眼就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