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淡淡一笑轉身而去,“已經入夜了,許員郎今天殫精竭慮當也是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許明遠看著柳輕侯的背影狠狠一跺腳后轉身回了暫居的院落,進門就吩咐長隨收拾行李,準備車馬。
“這是去哪兒?”
“回長安”
長隨一愣,看了看外面天色再看看許明遠惡狠狠的神情,終究沒敢再問。
親隨們收拾東西時,許明遠煩躁的在屋里轉來轉去。他明白這一遭算是把柳輕侯得罪很了,尤其是此前審魏六時那番明指柳輕侯勾結山匪的話更是怎么轉圜都轉不過來。
這趟硤石之行不僅任務徹底失敗,如今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柳輕侯必定是要出手報復的,惟其如此,他要連夜上路趕回長安,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李林甫了。
草草收拾完畢后,許明遠沒向任何人辭行徑直上路,孰料到了縣城門口時四門已閉,任他亮明身份要求出城也毫無作用。
發脾氣、喝罵、威脅最終只換得口干舌燥,許明遠含恨而歸,不等坐定佟征已尋上門來,絮絮叨叨要與他謀劃反擊之策。
許明遠終究是再也按捺不住,怒聲道:“楊凈這蠢貨手腳不凈還讓柳輕侯那豎子抓了個死,他是柳輕侯私會魏六的見證,連他都出了問題,還怎么指證?為今之計先能自保了再說其他”
佟征瞠目良久悻悻而去,許明遠看著他癡肥的身子說不盡的厭煩,就這點子心機本事還想覬覦刺史之位,真真是蠢貨。
這一夜許明遠幾乎沒睡,熬到第二天早晨開城門的辰光后一刻未停起身就走,沿著官道直奔長安。
一路疾行,這趟歸程比來時近乎少花了一半時間,許明遠終于走到長安明德門口時只覺全身筋骨酸痛,兩腿都在打顫。
往常進出如意的城門今天卻出了問題,先是被守門軍士喝停,隨后那軍士轉身請來了胖胖的城門守。再度核準身份后,許明遠就被了城門下的一處房屋中,從窗子中分明可以看到剛剛攔下他的軍士飛一般去了。
許明遠面對如此遭遇既憤怒又忐忑,強自按捺住性子向長隨點了個眼色。長隨會意而出,許明遠就在窗邊看著他賠笑湊到那城門守跟前,看著他以袖中藏金賄之。
一時三刻后,長隨帶著滿臉的驚惶回來了,言說大理寺已給長安諸門下了嚴令,俟他回京即刻看押,等大理寺前來提人。
許明遠聞言腳下一個趔趄,強忍著站住了,“吾乃五品朝廷命官,大理寺憑甚拿我?”
“柳輕侯派人快馬進京告的狀,說老爺迫令硤石縣尉楊凈構陷其私通山賊,手段卑劣,阻礙三門直道修建,實朝廷之蠹賊也。這份奏章經由裴侍郎轉呈后至尊大怒,再加上前面還有陜州刺史江浩彈劾老爺的奏章,至尊親自下令要將老爺入大理寺嚴審……”
許明遠一屁股坐回到胡凳上,黑瘦的臉變得煞白。這時腦海中猛然想起離開硤石前夜在縣獄中吉溫說的那句話,主掌官員犯案及京師重案的大理寺卿正乃是柳輕侯的妻舅……
一念至此,許明遠臉色愈白,手指門外向那長隨道:“快,去找李侍郎請援,快!”
長隨一愣之后拔腳而出,然則不等走出外面極小的院落,就被霍然而來的大理寺差人當院按了個結實。
許明遠目睹此狀又見那些兇星惡煞的公差直撲自己而來,一時間腦海中不知出現多少大理寺深獄中嚴刑厲拷的畫面,隨之就覺胸中猛然針刺般劇痛,眼前發黑,勉強站起的身體就此直挺挺仆倒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