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按照柳輕侯以前的部署請來吉溫著他總理縣事,并明言我家官人病好之前少來打擾,自去年離京巡按揚州以來他就從沒好生休息過,朝廷用人太狠,這遭必要好生調理妥帖后再視事。
吉溫探病過后并無異議,柳輕侯聽著二娘子的囑咐也無異議。反正三門山中匪事已平,直道事有刺史江浩親自在抓,縣衙交給吉溫再沒什么不放心的。
于是自覺身心俱疲的他就安心養起了病,不出后宅一步每天享受著二娘子與九娘子無微不至的照顧,悶時與她們及八個丫頭偷偷壺,打打雙陸,日子過的清閑適意,也漸漸從無色、李白黃鶴一去的苦澀中恢復過來。
其間縣衙乃至城中上下聽聞他患病的消息后上門探問者絡繹不絕,皆被二娘子所拒,不知不覺間大半個月過去,當開元十七年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落下時,身子已經痊愈的柳輕侯結束了閑適的美好時光。
大檢官倉的人到了硤石,來的還是熟的不能再熟的老熟人,柳輕候于公于私都需親自來迎。
城外接官亭,王縉下車攜住柳輕侯的手好一番打量,“天這么冷,你又是患病在身,何必走這官場俗套,也太見外了”
數月未見,王縉稍稍胖了些,身披一襲輕裘愈發顯得溫潤如玉,極見京官氣度,柳輕侯一番打量后笑言道:“我身體已經大好了,前些時我兄高升右補闕卻未能當面道賀已是失禮,今天焉能一錯再錯”
隨著張九齡回京,苦熬數年的王縉也迎來了春天,不僅被抽調到張九齡身邊頗得倚重,且官職更是由中書右拾遺直升為中書右補闕,官秩由八品直升七品的同時有了直奏及參加大朝會的權利,身份地位可謂是有了質的飛躍,所以此刻居官之氣度也愈發雍容。
兩人在接官亭好一番寒暄后攜手上車回城,以他二人通家之好的關系,王縉直接被安排在了縣衙后宅。柳輕侯吩咐設宴款待時見他有些神思不屬,會意一笑道:“罷了罷了,還是先驗薄冊官倉吧,否則這頓酒夏卿先生必是吃不盡性”
王縉聞言也沒推讓,大檢之事無論對于他還是張九齡都太重要,被委以重任以來始終是兢兢業業,每到一地必定先驗再說,兩個多月下來已經成了習慣,不如此還真是難以盡興。
當下一眾人等又浩浩蕩蕩轉往前衙,王縉之屬員一分為二,一撥自去核查薄冊文書,他自己則親自帶人去往官倉查驗。
柳輕候親自陪著他折騰了近兩個時辰,走出最后一間倉房時,柳輕侯邊示意倉吏鎖倉,邊笑嘆道:“只看夏卿先生的認真,我對此次大檢天下糧倉已是信心百倍,至尊登基二十年,總算能認認真真盤個家底了”
王縉滿臉輕松的搖頭苦笑道:“不認真不成啊,當日諸路人馬離京前張公將我等足足拘了三日親自講說檢驗之法,別說你硤石只是小縣,便是上州上縣再多倉房,檢查時一間也不能少,否則張公那里必定是交代不過的”
張九齡才剛過五十歲沒多久吧,這就用上“公”的尊稱了,由此可見其聲望之高。
柳輕候心下想著,臉上卻半點都顯露出什么,“張少監是個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如此做派倒也正常”
“若非如此,你當日從揚州回來陛見時又怎會舉薦他?”王縉見柳輕侯要說什么,不等其出口先已擺擺手道:“此事乃圣天子親口所言,如今在長安早已是朝野咸知,你再否認可就是虛偽矯飾了。不因私而害公,無花你此事做的極好,就連家兄亦對你贊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