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氣勢上的對決,言老頭徹底輸了,他想的不再是安撫住嚴青梔,而是腦海中突然想到許許多多的問題。
如果嚴茂文失去了科舉的意義,那有多少個兒子又有什么關系!?
那他放任周氏害死自己大兒子的行為又有什么意義?
自己以后豈不是還要困在這個小村子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重復著毫無變化的平淡生活,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兩人對視著,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沉默了良久,嚴青梔握住短棍的手指微微顫抖,但面上只有一聲意義未明的譏笑,打破了眼下的僵局。
言老頭那些無意義的問題瞬間消散,整個人突然從這種莫名的狀態中清醒,他額頭冷汗涔涔,心中驚恐與自己剛才的恐懼,但多年的強勢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向嚴青梔低頭。
他眼睛一瞇,手臂微微一動,剛想有所動作,卻見嚴青梔笑容立馬一收。
言老頭這才看出,嚴青梔剛才的笑意根本不達眼底,更多的都是冰冷和淡漠。
這時,嚴青梔的聲音再度響起,語氣突然一轉,整個人仿佛都放空了一般,只是說出的話,卻讓言老頭更加毛骨悚然。
“反正我們也活不下去了!”
“死之前還能拉你們一家子墊背,其實也沒什么不好的!”
這話一出,言老頭的汗毛倒豎,他忽然覺得言青枝來之前可能有過別的想法,但在這話說出來之后,對方好像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似的!
“如今距離歲試不過一月之期,這時候鬧出些什么事情,外地的考官學子想來不會吝惜口舌,定然能將你們言家的大名傳到大趙的各個地方!”
“你言老太爺立馬就能舉國聞名!放任填房害死親子,又迫害孫子孫女,使其在親叔叔的書院門口自盡……這故事刺不刺激?!”
“而他言茂文,有這樣的爹娘,他的人品還能好到哪去,你們言家以后就要因我們姐弟二人受盡千夫所指!那些因你們言家而連累名聲的言茂文同窗,更是不會放過你們!”
“這樣想想,對我們也沒什么不好的!”
來之前的功課嚴青梔做的非常充足,所說的一切也絕不是危言聳聽。
歲試歷來都要保人,而且大趙的科舉審查極嚴,除了廩生作保以外,還需要同期考試的五名同窗聯名作保。
而且大趙科舉明文規定,不允許六人抱團作保,一旦考生出事,另外五人全都會受到牽連。
牽連又牽連,其中還不乏關系對立的人落井下石,直接扯出一溜人來的事情也不算夸張。
對于朝廷來說,反正大趙的學子多,死上千八百的都不會傷筋動骨,反倒是重刑之下逼事少,立國至今舞弊案比之前朝立國初期連一半都沒有。
盡管品行不好與舞弊不同,那些被牽連的人因此影響科舉倒是不至于,可以后若是為官,這肯定也是個污點。
言老頭手都顫抖了起來。
嚴青梔也是跟著冷笑,聲音又輕又淡。
“你別以為我這是嚇唬你,我和嚴青竹已經沒有活路了!索性都是死,我們已在絕路之上,自然是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