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里有規定,進出人員,包括送貨、來訪,都是要登記姓名、單位、人數、時間、事由等等信息的,可厚厚的一本來訪登記簿,最近兩個月的來訪記錄只有寥寥的十三四條,登記的也非常簡單,字跡潦草,內容也缺。
雖然住了一個月的醫院,可華強廠還在正常生產,不要講訪客,就算是每天進出的原材料,兩個月下來,都有幾十次。
像潘覺,經常來取材,可上面一次登記都沒有。
“老白,這怎么回事啊?”梁一飛點了點登記簿。
“啊?怎么了?”老白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梁一飛說的‘怎么回事’是指什么。
“老師傅,你看墻上都貼著訪客登記說明,您這本子上,信息缺得也太多了吧?”
吳三手見梁一飛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很不愉快了。
跟著梁一飛干了這么久,他太清楚,梁一飛對工作的要求標準非常高,一是一二是二,再好的關系,混日子,在梁一飛這行不通。
“哦哦,這個啊,廠長你瞧瞧,以前不也這樣嘛,記錄不記錄都無所謂,誰來過,我心里一本賬呢。”老白一臉無所謂的說。
梁一飛合上了本子,沒說話,回頭看了眼站在麻將桌邊的幾個人,問那個保安:“這大白天,我怎么沒看到保安巡邏站崗啊?”
“廠長,前兩天不是下雨嘛,東邊廁所邊上圍墻墻皮沖掉了一大塊,余科長帶著人在粉刷呢。”那個保安說。
梁一飛想了想,轉身朝外走,老白要送,他擺擺手說:“不用送,你們玩吧。”
離開門衛室,梁一飛一言不發,朝東邊廁所圍墻的方向走過去,沒走多遠就看到余飛翔的確帶著五六個人,聚在墻根下面。
圍墻大概在胸口的位置,有一大片兩三平方的墻皮給下雨沖掉脫落,露出下面的底灰來,很難看。
這幾個人,一個人拎著個鐵皮桶,一個人拿著刷子,一個人捧著調灰板,還有兩個跟在余飛翔后面。
余飛翔背著手,在邊上指指點點。
余飛翔沒看到梁一飛過來,梁一飛也沒叫他,就老遠站在樹下面,看了幾分鐘,忽然語氣譏諷的問吳三手:“三手啊,刷這么屁大點墻灰,要一個中層干部帶五個職工,那要是整堵墻都墻皮都掉了,或者我要重新修個圍墻,豈不是要用成千上萬的人力?你當初在牢里,好像也刷過墻吧,一百多米,十米高的墻,用了幾個人來著?”
“我們倉八個人,就給半天時間。”吳三個搖頭嘆了口氣,勸道:“哥,這幫人就是清閑慣了,您犯不著跟他們置氣。”
梁一飛冷哼了一聲,說:“走,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接下來,把整個華強廠都逛了一遍。
即便事先就知道這些傳統的國營老廠里員工人浮于事,可接手的時候,華強廠畢竟還沒有重新投入生產,大多數人都閑著,所以還沒有特別直觀的印象。
走了一圈下來,車間、原料倉庫、成品倉庫、財務室、宣傳科、保衛科……梁一飛臉色越來越難看。
離開倉庫的時候,梁一飛一腳踹翻了一個隨意擺在門口的鐵皮水桶!
“去,跟何新福講,一個小時之內,把廠子里各個部門的領導全部叫來,我就坐在辦公室等。”梁一飛鐵青著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