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飛今天看了一圈,最后去的倉庫。
也是從倉庫出來,才最后下決心,無論如何,必須解決人員問題。
再好的計劃,對未來再有先知,終究還是要靠人去實行,華強廠的人員遺留問題,已經嚴重的影響到了生產。
周全有自己干過什么事,他心里很清楚,聽梁一飛這么說,嘴唇糯糯了幾下,語氣低三下四,已經近乎哀求了,說:“廠長,這個事我會后跟你單獨匯報……”
“什么單獨匯報?!叫你們來開會,就是把話說清楚的,話不當著大家面講清楚,人家要說我做人不公道。”
梁一飛從抽屜里拿出兩份分別用回形針別起來的單據,沖著在場的人晃了晃,說:“這里有兩份單據,這一份是我接手之前,汽水的庫存單,出貨單,財務那有存根。”
轉頭問周全有,說:“之前庫存,減掉出貨,那就是現在庫存,周主任,你告訴我,現在庫存汽水有多少,能對得上嘛?”
周全有看都沒看上面的數字,低著頭喃喃的說:“對不上……”
“當然對不上!”梁一飛一拍桌子:“倉庫里至少少了八百箱汽水!這怕不會是損耗吧?老周啊,你管倉庫,平時倉庫那些人自己拿點喝,給家里小孩帶點,我不說什么,可這八百箱怎么講?你們倉庫這些人,是天天用汽水洗澡啊!”
八百箱汽水,一箱子25瓶,批發價也就十幾塊錢,對于整個汽水廠之前的產量而言,不過九牛一毛;可梁一飛接手后,倉庫里已經沒多少存貨,這八百箱占得比例就非常驚人了。
存單是在梁一飛接手汽水廠的時候,重新統計的,也就是講,這么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八百箱汽水就不翼而飛了!
要知道,這可不是在以前,大批量生產,動不動就上萬、幾萬箱的時代,更不是之前鐵飯碗的年代!
而是才換了老板,才改成私營企業的關口,這幫人就敢這么干,明目張膽,膽子也太大了!
周全有下意識的朝保衛科余飛翔那瞄了一眼,卻見余飛翔低著頭喝茶,壓根沒看他!
偷廠子里的汽水出去賣,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什么秘密,在有些范圍內,簡直是可以公開談論的!
比如倉庫和保衛科,這批汽水,就是倉庫的人,保衛科的人,聯手搞出去倒騰賣掉的。
可這時候,周全有哪里敢再拖余飛翔下水,余飛翔可不是善茬,社會上三教九流的人認識不少,把余飛翔拖下水,他能放過自己?
“廠長,這個……這個……”周全有這個那個半天,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說辭,本想說‘以前也是這樣’,這話又不敢說出口。
梁一飛現在要整治的,就是‘以前怎樣怎樣’!被抓到了把柄,還說這話,那不是朝槍口上撞嘛!
“周全有,上萬塊錢,我要是報警,你怕是要進去做幾年吧?”梁一飛敲了敲桌上的電話座機。
“別別別!”周全有連忙按住了電話,居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啪一下跪在梁一飛辦公桌前面,哭喪著臉說:“廠長,我錯了,都怪我沒管好下面的人,我有罪,我有罪!您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面子上,千萬別報警!”
這年頭人人才剛吃飽飯,什么‘人格’、‘尊嚴’之類的精神上的東西,并沒有像后世被看得那么重。
男人下跪當然不好,可在當前也不算罕見,別的不說,哪個廠子里都有不少跪搓衣板,跪老婆的家伙。
至于跪廠長,的確有點軟骨頭了。不過,當前很多人還習慣性的把廠長當成‘大家長’對待,所以周全有對梁一飛下跪,其他人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太過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