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月不要,狄光磊就不客氣了。
……
水月庵。
高易山推著歐陽明日到了水月庵外。
十五年前,歐陽飛鷹勾結半天月篡奪四方城城主之位,其妻玉竹夫人對他失望透頂,在水月庵出家。
由于放不下女兒歐陽盈盈,又期盼歐陽飛鷹有朝一日能夠改過,只是帶發修行,并未剃度。
歐陽飛鷹是歐陽明日的生父,玉竹夫人是歐陽明日的生母。
歐陽明日出生時雙腿殘疾,歐陽飛鷹覺得有損自己的威嚴,讓玉竹夫人把他遺棄。
玉竹夫人不忍,讓一忠仆帶歐陽明日去邊疆老人那里求醫。
這些事情邊疆老人對歐陽明日說過,他來這里,自然是想看看生母。
他想進去,又不敢進去。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母親。
這種感覺就好似“近鄉情怯”,只不過比那更深一層罷了。
高易山道:“爺,我進去找人。”
歐陽明日嘆了口氣,道:“不必了。”
高易山也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什么,推著輪椅進了水月庵。
以歐陽明日的武功,一百個高易山也奈何不了他,但他沒有反抗,就好似真的弱不禁風,任憑高易山把他推進去。
這種“想見”又“不想見”的狀態,最是需要有人推一把。
禪房內,玉竹夫人默默誦經,禪房外,歐陽明日拿起竹簫,輕輕吹奏。
他的簫聲是那樣的哀怨悲切,不像是賞景游玩的貴公子,更像是野地里的一根野草。
這根野草是那樣的卑微,那樣的微不足道,似乎一陣風雨就能奪走他的性命。
風來了,雨來了。
野草隨風搖動,但卻死死的擁抱著大地。
狂風、暴雨、雷鳴、閃電,無論是什么,這根野草都無所畏懼。
風吹雨打中,有高呼“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的海燕,也有看似軟弱,實則堅韌不拔的野草。
玉竹夫人的眼中不由自主的蓄滿淚水,出了禪房,她看到了吹奏竹簫的俊公子。
二十多歲,年輕英俊,眉目如畫,一點朱砂更是仿佛點在心頭。
若是只看容貌,絕不會想到他能吹出那樣悲切的簫聲。
看到他的輪椅,卻又覺得他的簫聲本就該這樣悲切、這樣堅韌、這樣充滿生命的張力。
音樂,本就是反映人心的。
玉竹夫人的腳步不聽使喚,輕輕走到歐陽明日身邊,手也不聽使喚,撫上了這個陌生的貴公子的肩膀,道:“孩子,你受苦了。”
她不知道為何要說這句話,但她就是要說,她本能地覺得,這個人就是她的兒子。
歐陽明日放下竹簫,歪了歪頭,靠在玉竹夫人懷中,只覺得是那么的溫暖,那么的舒適,那么的安心。
兩人什么都沒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半晌,玉竹夫人輕聲說道:“你,這些年過得好么?”
“我有一個朋友告訴我,活的快不快樂,不在于能不能走路,而在于我愿不愿意快快樂樂的活著,我現在很快樂,非常快樂。”
“你那個朋友一定是天下間最好的朋友。”
“見到他我才知道,生命不只要有韌性,還要有快樂,我還想再吹奏一曲,你愿意聽么?”
“當然,只要你愿意,多久都行。”
歐陽明日把竹簫放在嘴邊,輕輕吹奏。
這一次,不再是哀婉悲戚,狂風暴雨,而是云開霧散,陽光普照。
風止了,雨停了,天晴了,痛苦結束了。
山清水翠,百花盛開。
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諧,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一切都是那么的快樂。
就好像歐陽明日現在的心境。
他已經學會了如何享受生活,如何“鮮花滿樓”。
過往的一切都已經放下,這一刻,是歐陽明日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