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大順軍帥帳,此時已經不復先前的輕松氣氛,營帳中的兵將人人都是一副氣憤不已的模樣,而盤坐在主位上的劉宗敏更是臉色陰沉,臉上漆黑的胡須更是不住抖動。
“回稟汝侯,城上的明軍突然發炮,我軍營寨一時沒有做好防護手段,導致兩座營帳被砸毀,所幸傷亡并不重,僅僅只死三人,傷二人。”
一名穿著甲衣的漢子臉上帶著幾分憤憤之色,他高聲叫道:“還請汝侯下令,末將愿意率領所部直接攻下京城!”
“末將亦愿親率所部攻城!”
“末將亦愿前往攻城!”
一時間,營帳中的諸將紛紛請戰,他們當中既有原來的老營弟兄,也有后面的明軍降將,對于這些人而言,如果能趁著李自成大軍到來前搶先攻下京城,想必便是第一大功,故而人人皆奮勇向前,士氣高漲。
坐在上首的汝侯劉宗敏神情中也透著幾分躍躍欲試,他對于先前在昌平時的商議還是多有怨言,認為李自成沒有照顧到他這個老兄弟的面子,反倒一味聽信那些書生之見,在劉宗敏看來,根本無需派一個太監進城打探,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子,終歸有什么區別呢?
想到這里,劉宗敏便站起了身子,單手扶著劍柄,高聲喝道:“王上他們明日就會趕到城下,額們今天就直接將京城攻下,你們以為如何?”
由于李自成的四大謀士基本都沒有跟著過來,在場其他人的官位和爵位都相差太遠,因此一般人還真沒有說話的資格,不過終究還是有一個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此人便是李自成在西安封下來的桃源伯白廣恩。
“啟稟汝侯,末將以為,既然已經定下試探之策,我等......我等似乎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到時候反而惹得王上不快......”
白廣恩硬著頭皮說道,他倒不是真的為劉宗敏考慮,而是因為一旦要真正攻城,他這個明軍降將恐怕要第一個去沖城頭,到時候只怕他手底下打光都不夠,因此他才不得不站了出來。
劉宗敏瞥了一眼白廣恩,冷笑道:“王上不要別的,只要京城!只要額們把京城奪下來,管他娘的什么狗皇帝狗太子,終究逃不出額老劉的手掌心,桃源伯,你也是我大順的一名猛將,為什么在這個時候膽怯了呢?”
說起來,白廣恩在大順軍當中的地位并不高,甚至屢屢受人歧視,原因就在于白廣恩并不是正統的官軍,以前最早的時候跟著義軍首領從混天猴為盜,后來白廣恩在平涼被洪承疇擊敗之后,便選擇了投降明朝,一路跟著曹文詔鎮壓流寇,屢立戰功,還做到了薊州總兵的高位。
后來松錦之戰后,明軍大敗,白廣恩也就退回了關內,跟著孫傳庭辦流寇,孫傳庭十分欣賞白廣恩的驍勇,便將其委以重任,專門統領主力火車營,然而白廣恩生性狡詐,見大明已經式微,臨戰之戰火車營大潰,孫傳庭也在潼關殉國,白廣恩便在固原投降了李自成,還被封為了桃源伯。
像這種朝秦暮楚的家伙,劉宗敏自然是一萬個看不上,他此時出言譏諷,自然引起營中眾人的譏笑,特別是那些老營出身的將領,尤為看不慣此時的白廣恩。
白廣恩見劉宗敏這幅囂張跋扈的模樣,心中自然無比氣惱,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地位情況,又不敢開口多說什么,只得低聲道:“汝侯教訓的是,末將思慮不周,還請汝侯下令便是。”
“那好!既然桃源伯請戰,額自然要給桃源伯一個機會,還請桃源伯先行帶兵攻平則門如何?若是能夠拿下此門,額愿意向王上為桃源伯請下頭功!”
劉宗敏笑呵呵地望向白廣恩,“先前別人總說白將軍驍勇善戰,額也不知道到底是真還是假,今天就開開眼了。”
“末將領命,謝過汝侯。”
白廣恩在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他神情復雜地低下了頭,卻是多少有些百感交集。
三月十七未時,白廣恩率領原先的明軍降兵兩千余人,展開了第一次對京城的進攻,而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是平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