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臺行宮,李自成正在同大順的文武大臣們圍在一起,他們面前依然擺放著那個栩栩如生的木制京城版圖,只是同先前來時的興奮不同,此時眾人的臉色都有些淡淡的陰霾,甚至還有些許氣餒。
很顯然,當京城有了一定的防備能力之后,即便只是幾萬新老兵混雜一起的軍隊駐守,依然不再是順軍能夠輕易攻下的城池——在眾人眼里,除了圍困之外,幾乎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畢竟這種集合大明帝國防御系統巔峰的城池,幾乎無法強攻下來。
在付出了數千人性命之后,李自成終于無可奈何地同樣承認了一點。
“額還就不信了.......它怎么就能一下子變得這么難打呢?”
李自成感覺到自己的左眼眶有些微微發痛,那是他在攻打開封城的時候,被明軍將領陳永福給射瞎的,盡管傷口已經愈合,可是他一旦生氣惱怒的時候,傷口也會被牽扯得隱隱作痛。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攻京城的經歷,讓李自成難以避免地想到了三次猛攻開封的血戰,那幾戰對于李自成而言,并不是一個愉快的過去,為此他甚至丟了一只眼睛。
一旁的牛金星連忙上來勸慰道:“眼下我軍雖然損失頗大,可是并未傷及皮毛,而明軍雖然與過去大為不同,可從攻城的過程中而言,他們終究不是驍勇之士,這兩日損失亦十分慘烈,若是我軍繼續猛攻,勢必可以壓垮他們。”
的確,在明眼人眼里,很明顯就能看出京城主要是靠著那幾千家丁和老兵在撐著,其余大部分人都是新招募的壯士,雖然小有訓練,可終究是沒打過仗的生瓜蛋子,戰斗力并不可觀,如果雙方野戰,只怕順軍只需要萬人就能擊破對方。
李自成微微點了點頭,道:“丞相所言的確有理,且眼下將士用命,他們是不怕死地,就算是拼人命,咱也能拼得過,可是額始終擔心這明廷的援軍,特別是吳三桂這一部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宋獻策微微思索一番,道:“根據我們的探子得到的消息,吳三桂所部似乎進了天津就沒有再出來過.......只是臣也有些好奇,若是天津衛真有幾萬大軍,為何他們不來救援?”
說到這里,宋獻策呵呵一笑,“除非吳三桂已經心有二志,正在坐觀京城陷落,若真是如此,王上不妨可以再遣使去天津,招撫吳三桂。”
“不可。”
李巖搖了搖頭,輕聲道:“吳三桂既然在坐觀,就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投降,他恐怕要等到我軍攻下京城才會下定決心,如此一來,臣以為丞相所言有理,當下問題根源依然在于京城,只要攻下京城,萬般難題自解。”
李自成冷哼一聲,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京城要真那么好攻,他又會在這里費什么話?
宋獻策慣會察言觀色,連忙開口道:“王上,臣已經派人去找來杜勛和曹化淳,等會可以繼續問問城中虛實。”
李自成輕輕唔了一聲,頓時殿中陷入了一片寧靜,如同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前夜。
杜勛和曹化淳都已經知道順軍攻城不利,二人都似乎有些緊張,在幾名順軍士卒的押送下趕到了行宮,不過在剛剛進殿的那一剎那,二人似乎也都感受到了來自順軍高層的冷冽目光,當下直接跪倒在地。
“曹化淳,我要問你,你說當下守城的是太子朱慈烺,那你可曾見過崇禎?”
宋獻策神情凝重,眼睛死死盯著跪在地上的老太監,首先開口問道。
曹化淳似乎有些畏懼的模樣,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該說的也都向幾位大人說了,奴婢只知道這皇爺始終未曾露面.......具體在不在京城,就不是奴婢該知道的事情了。”
眾人面無表情,不過基本也認同了曹化淳所言,畢竟他是東廠提督太監,倒也不是皇帝身旁的太監,還隔著王德化這一層。
宋獻策繼續問道:“你先前說是吳襄在配合朱慈烺守城,那吳三桂的蹤跡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