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北并不關心這些,可他出不起太多“經費”,只好在語言上付出一些代價,于是順著問道:“不能推倒重建嗎?”
“這個問題好,能嗎?理論上,能,但在現實上中,不能,因為——”
喬教授放下紙盒,舉起雙臂,像樂隊指揮一樣揮動,與李峰回的語調完全一致。
“因為——人類向來只解決眼前的問題。”
喬教授大笑,“我說什么來著,你倆有共同語言。老峰,這位陸林北不久之前剛剛說過與此類似的話。”
“我隨便說的,沒有太多想法。”陸林北真不希望在一句話上糾纏太久。
李峰回眼睛一亮,興致更高,伸手握住陸林北的胳膊,“我可是研究許久才想明白的,因為微電腦明明越新越流暢,網絡明明越來越簡單,怎么會是垃圾堆呢?因為絕大多數人不會深入代碼,就像那座垃圾島,遠遠望去也是金光閃閃,只有接近甚至登島之后,才能見到垃圾有多少。還與垃圾島一樣,代碼也會坍塌,歷史上,這種事發生過至少六次,平均五十年一次。程序員們怎么辦?誰也不敢從底層重建,因為那意味著整個社會都要重啟,他們,我們,只能從斷掉的位置修補,不管它是離地一米,還是一百米、一千米,加兩根支柱,補一些膠水,反正還能往上堆積就行,眼前的問題解決了,以后的問題交給以后的人。大家嘴里都說百年不倒,其實心里祈禱能堅持到明天就好。”
“所以被刪除的網絡信息,還有可能找回來?”陸林北必須將話題拉到正軌,否則的話,李峰回看樣子能說一個晚上。
“能,但只有片斷,想要將垃圾恢復原樣,與時間旅行的難度一樣大。”
“片斷我也要。”
李峰回操作一臺帶有全息顯示器的微電腦,手指按了幾下,冒出大量網頁來,李退到一邊,笑道:“沒看到我十指翻飛到處亂敲,是不是有點失望?哈哈,電影里全是假的,天天干的活兒,不能編個程序嗎?非要現場敲代碼,愚昧。”
的確是陳慢遲,她的記錄、圖像、視頻,多到一時看不過來。
“我能復制一份嗎?”
“當然。但是別抱太大希望,完整的東西幾乎沒有,全是片段。”
“至少證明她真實存在,不是我的幻想。”
“你想知道她現在用什么名字、人在哪里嗎?”
陸林北一愣,“我最想要的就是這個!”
“你不早說,垃圾堆里只能翻出被刪除的內容。不過……”李峰回狡黠地眨下眼睛。
“需要多少錢?”
“錢?我不缺錢,雖然不富,但也不窮。”李峰回故意壓低聲音,“翻垃圾堆不違法,進別人家里就不一樣了,是重罪,你明白嗎?”
“查找未刪除信息需要入侵官方網站。”
“沒錯。”
“可是你曾經找過我的租房……”
“租房信息差不多是半公開,查找一個沒有名字只剩容貌的人,可就不同嘍,需要進入監控系統進行大量對比,還要進入幾個內部系統讀取信息。”
“你的意思是……”
“違法的事我不做。”李峰回將一枚戒指樣的東西塞到陸林北手里,“你要復制的內容都在,但我不能保證里面沒有病毒,你要小心,惹出麻煩別找我。”
“絕不會,而且即使進到別人家里,我也不拿東西,頂多看幾眼,算是偷窺吧。”
“哈哈,無論結果怎樣,告訴我一聲。”
陸林北明白,李峰回的所謂結果,是指程序的有效性,而不是陳慢遲的下落,于是重重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