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好奇。”
“或許你還覺得自己與枚忘真坐在同一艘船上,她會想辦法讓整艘船擺脫險境。你猜得沒錯,但是你不在她的船上,枚忘真早有準備,通過第三方發出提醒,根本查不到她的頭上,即便露餡,她的麻煩也比你小得多,她可以實話實說,聲稱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報復枚家的‘叛徒’。不用跟我爭,我的觀點與枚利濤一樣,認為農場子弟也該有退出的權利,但是沒用,枚忘真的想法在家族的圈子里,會得到不少人的認同。所以,到了最后,枚忘真的罪名可能只是手段有些出格,讓家長教訓一下,再換一個職位,大概就夠了。但你不同,你將在法律與道義上遭受雙重譴責與失敗,背后也沒有能替你擔責的家長。”
陸林北不說話,雙手握著裝滿水的杯子,一口也沒喝。
“這不公平。”崔筑寧繼續道,聲音越來越平穩,好像一名推銷員在背誦那些成套的產品數據,空洞,卻具有令人信服的魔力,“我算是既得利益者,如果我惹下麻煩,只要別太過分,待遇會和枚忘真一樣,但我仍然要說,這不公平。可這就是現實世界,家族雖然正在衰落,一時半會卻不會遭到取代。當你屬于農場的時候,枚、陸兩姓就有差別,等你退出的時候,差別沒有消失,反而更大。陸林北,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開的,瞧瞧陸葉舟,他接受家族內部的不平等,因此步步高升,已經將你甩在后面了。”
“你究竟想讓我怎樣?”陸林北再度開口,有一點失去方向。
崔筑寧立刻察覺到這一點,“你以為我要勸說你報復枚忘真嗎?不不,我不會那么做,崔、枚兩家好不容易取得和平,即便發生比這更嚴重的事情,我也不會發動報復。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會痛恨枚忘真,你是標準的農場子弟,對利用和出賣早就習以為常,不會因此而一時沖動,何況——那是枚忘真。”
崔筑寧露出一絲微笑,很快收斂,“你需要自保。”
“謝謝你的關心。”
“我‘關心’你的安危,不是因為我欣賞你,或者同情你,僅僅因為咱們正在執行同一項任務,咱們才真正在同一艘船上,需要同舟共濟。”
“聽上去,崔處長好像已經替我想出如何‘自保’的主意。”
“替咱們兩個。”
“我不認為崔處長面臨危險。”
“沒有危險,但是有麻煩。將你招進這項任務,最初是我的主意,也是我一手促成,老實說,總局的很多人都不同意,只有唐副局長是個例外,他不是農場人,對崔、枚兩家的恩怨了解不多。為了這項任務,我付出太多精力,做出太多保證,如果不能成功,或是半途而廢,對我來說就是大麻煩。拜枚家所賜,我的好幾次慘敗給上頭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再來一次的話,我大概只能回農場養老了。我還不到四十歲,我也不是枚利濤,忍受不了十幾年的寂寞,而且時代不同了,誰也不知道十幾年后農場還有沒有能力將我再次送出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有什么打算?”
崔筑寧仍覺得時機不夠成熟,對陸林北,他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用上十二分的本事,“看到這兩枚戒指了嗎?”
“嗯。”
“這一枚裝有強制退出程序,你是知道的。”
“知道。”
“這一枚呢?”
“沒人告訴我它的用途。”
“你調查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