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甲子星要來小站招募融合人的消息,流傳已久,在過去的半年時間里,越來越多的流浪者聞訊來到小站,希望能夠抓住這個足以改變人生的機會。
紅鵲夫人是三個月前來的,帶著全部財產,包括一頂帳篷和幾箱行李,她已經太老,疾病纏身,無錢醫治,將融合改造視為最后的生存機會,“報上名,我就能活,報不上,唉,就讓我死在這里吧。好在消息說老弱病殘優先,除了殘,我占三樣,問題應該不大。所以我得守在這里,不能跟你去開店。”
陳慢遲向丈夫道:“你聽說過這件事?”
陸林北搖搖頭,“第一次聽說。”
“不會是謠言吧?”陳慢遲多少了解一些時事新聞,知道在外星招募融合人這種事情,絕不可能暗中進行,所以有點不是很相信。
紅鵲夫人瞬間變了一個人,沒有羞愧,沒有軟弱,只剩下嚴厲與惱怒,像是燒成灰的木炭迸發出最后一點火焰,“是真的,絕對是真的,你瞧站里這些人,全是為此而來,難道每個人都上當受騙?”
陳慢遲微笑道:“我是胡亂說的。紅鵲夫人,你需要什么?讓我給你一點錢吧。”
紅鵲夫人馬上恢復正常,露出慈祥的笑容,好像在對年幼的孫女說話,“不需要,這里用不到錢,我的東西都在這里,很齊全。”
陳慢遲心有不忍,正在猶豫不決,陸林北開口道:“我有個不情之請,你能給我算一命嗎?”
紅鵲夫人一愣,“小慢……哦,你們結婚了,小慢不能給自己的丈夫算命,可我已經很久沒有給人算命,紙牌也不知放在哪了。”
“我帶著一副。”陳慢遲馬上道,已經明白丈夫的用意。
“你真的需要算命?”紅鵲夫人顯出患得患失的樣子,好像偷偷苦練樂器多時的少年,終于有機會在同伴面前展示一下,既想一鳴驚人,又怕鬧出笑話。
“哦,我太需要了,慢遲可以作證。”
陳慢遲取出自己的紙牌,點頭道:“需要,他現在的狀態就像是剛到一座新城市,沒有地圖,也沒有向導,四面八方都是路,卻不知道該往哪走。”
“明白了。”紅鵲夫人向陳慢遲擺擺手,“我能找出自己的舊紙牌,它肯定就在某個地方,沒人偷這種東西。”
帳篷內外堆滿雜物,紅鵲夫人一件一件地翻揀,嘴里小聲嘀嘀咕咕,似乎在努力回憶這些東西究竟有什么用處。
陳慢遲向丈夫展露微笑,表示感謝。
紅鵲夫人終于找出破舊的紙牌,挨張查閱一遍,嘴里嘀咕得更快,激動得臉色泛紅,好像這副紙牌是一摞彩票,承載著她之前從未想到的巨大價值。
“我擅長多種命術,但是今天我只想用紙牌給你推算命運,因為它是我最早學會的命術,這副紙牌陪伴我幾十年,我對它信心最足。”
“謝謝。”
紅鵲夫人示意他坐下,電池盒太小,陸林北坐得頗為局促。
老婦人盯著他看了一會,目光逐漸變得穩定而深邃,她依然蒼老,白發零亂,皺紋里塞滿愁苦,唯有眼神像寶石一樣透徹。
紅鵲夫人先讓陸林北切牌,然后熟練地在膝蓋上洗牌,幾次之后,雙手將紙牌捻成扇形,“不必苛求過程,一切從簡。”
“我喜歡簡單。”陸林北依次抽出三張紙牌,沒地方放,交給旁邊的陳慢遲。
陳慢遲用雙手夾住紙牌,目光望向遠處,絕不偷看。
紅鵲夫人合攏紙牌,雙眼微閉,嘴里又開始嘀嘀咕咕,陸林北記得她從前沒有這個習慣,似乎是老婦人新養成的某種怪癖,也可能是疾病的表現。
紅鵲夫人從陳慢遲手里要來三張紙牌,一張一張地翻轉過來,每次都要長長地嗯一聲,終于開始解讀:“沒錯,你的命運極為混亂,與許多人的命運糾纏在一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