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屋良并非不想上去給山口大貴致命一擊,而是他現在的體力也消耗巨大,沒法發起有效的攻擊,眼中的“預讀之印”,仍未完全生成。
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倘若貿然進攻,反而可能使黃毛好不容易被喚醒的理智,徹底消散。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痛苦,你也一定不想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蘆屋良對山口大貴說道。
“你刻在現場的‘殺’字,恐怕不只是想表達你的殺意,更是想......有個人能殺死你,把你從這種煎熬的困境中解脫出來吧!”
發生在房屋內戰斗很短暫。
可就是在這樣短暫而激烈的交鋒中,蘆屋良用身體深深感知到了黃毛君的痛苦。
拳頭與肌肉的碰撞,便是肉身間的交流。
無需言語,也能夠領悟。
他像是身處于刀山火海中,越是前進就越是苦痛不堪。
但卻只能如同一個提線木偶,被一步步牽扯著,殺死一個個無辜平民,墮入深沉漆黑的地獄。
山口大貴如遇雷擊,渾身劇顫,雙目紅得更加厲害。
這番話,像是一把利劍,刺入他的心坎里。
山口大貴何嘗不想擺脫這受控制的狂亂境地?
只是憑借他本身的力量,每次想要反抗,都要承受回憶中的無數煎熬,而那聲音便會趁虛而入——
‘只要什么都不去想,把一切都交給我,就再也不會痛苦了。’
從而繼續沉淪在那虛幻的平靜中。
可他自己明白,這樣的“平靜”只會令他朝著地獄繼續墮落,背負上深深的罪孽。
山口大貴一直在渴望。
渴望有一個人出現,能讓他得到解脫。
門板上的“殺”字沒有寫完。
【殺了我!】
這才是他真正想表達的含義。
“所以,我來了!”
蘆屋良深深吸氣,向前一步,雙眼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既然你已經墮入阿鼻地獄,就由我來斬斷你的痛苦與罪孽!”
“幫你......徹底解脫。”
一縷皎潔的月光,恰好在這時從窗外照入房間內,恰好照亮少年的臉龐上。
就好像,他是這黑暗中唯一的光。
這景象,看得旁邊重傷的柴屋司心生震撼,為那股凜然的氣質所折服。
有種“心之所向”的感覺。
比起鏗鏘有力的氣勢、擲地有聲的話語,俊美的容顏在此刻反而無關緊要。
柴屋司升起莫名的沖動。
——這就是我想成為的人!
——這就是我應該追隨的人!
黑色曼陀羅花的影子,將山口大貴包裹其中,甚至都不在乎惡虎的撕咬。
它瘋狂的動用自身的掌控心靈的力量,想重新獲得這具身軀的控制,或者把他徹底變成一臺殺戮機器。
山口大貴像是座小山站在原地,身體在顫抖。
準確來說,在詭異的扭曲、蠕動。
位于山口大貴皮膚之下的肌肉,仿佛不再聽從他的掌控,想要強行運動起來,擺脫這具肉身。
在表面上看,像是無數小蛇在皮膚下游走,又像是異種的蟲豕要鉆破表皮。
畫面詭異而恐怖。
而他死死的咬著牙,額頭青筋暴出,把腳掌扣進了地板,對蘆屋良喊道。
“蘆屋君,殺了我!”
“趁我還能......控制住自己。”
汗水從男人的毛孔中滲出,很快就變成了血水。
在兩種截然不同力量的作用下,肌膚和血肉被撕裂開來,猩紅一片。
短短十幾秒后,山口大貴變成一個血人。
唯有雙目明亮,不復先前的混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