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來的這么晚?”說著話,季佳就一手提著油燈,一手舉著傘過來了。
因為有風,那油燈本就不大的火苗不斷跳躍著,看起來隨時都可能熄滅。
“去了趟牧場,忙的晚了些。”
智朗跳下車,季佳連忙把傘舉了過來。
接著,智朗又轉身搬過那食盒,卻只取了上面那層,朝騮說道:“剩下的你拿走,跟家人分分。”
“謝家主!”騮連忙應了一聲,也不多留,很快趕著馬車往馬廄去了。
智朗接過季佳手里的傘,兩人貼著往屋里走。
到了屋里,智朗收好傘,拍拍衣擺上的水漬,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兩人相對坐下,智朗打開食盒,頓時一陣香氣撲鼻。食盒里有一條醬色的鯉魚,兩碗糜子粥,兩雙筷子。
屋外的風雨越來越大,風的呼呼聲跟雨的浠瀝聲如同高音與低音在互相應和,奏著紛雜卻讓人安心的曲子。
屋里,兩人已經拿著筷子吃了起來,安安靜靜。油燈就擺在旁邊,昏暗的光線照在兩個年輕的人身上,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目光百轉。
季佳微低著頭,但每次夾菜都要趁機瞥一眼智朗。
“你總瞧我做什么?”智朗停下筷子,端起了旁邊的粥。
“我今日聽叔姜說,城外那幾個智邑來的人,是宗主派來盯著你的?”
智朗點點頭,“她還跟你說什么了?”
叔姜是騮的妻子,也是廚娘,不過手藝就那樣,不然智朗也不至于從街上帶吃的回來了。
“她還說……說你到了婚配的年紀,家中沒有長輩,又跟宗主不和,以后不知去哪娶親呢。”季佳小聲說道。
如果按禮制的話,男子要到二十歲就該成親了,而定親要更早。智朗已經快十八歲了,早到了定親的年紀。智朗沒有父母,本該是族中長輩幫忙尋找對象的,結果好像大家都遺忘了一般。
智朗有些無奈,笑罵道:“那婦人滿口跑馬車,你沒事少聽她胡扯。”
“可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季佳嘀咕道。
“快吃你的吧。”
季佳欲言又止,心里輕嘆一聲,只好繼續吃自己的。
吃完飯又洗漱之后,兩人就各自休息去了。
窗外的夜色更加濃重,屋里沒有光源,只有窗外偶爾炸亮一道閃電。季佳側躺在床上,全身裹著綢被單,僅露著一雙眼睛。往常這會都該睡著了,可現在她卻沒一點困意。
又想起了叔姜今日說的話。
大概意思就是,智朗沒有父母兄妹,婚事也沒個著落,萬一有個意外,豈不是這一脈就斷了?
沒有智朗,那薪地又會怎樣?這是大家心中的隱憂,智朗之前的經歷又大大加重了這種不安。
而叔姜的意思,正是讓季佳……
一想到這里,季佳的臉就燒的厲害,捂著臉在那翻來覆去的。
“季佳,怎么了?”隔壁傳來智朗隱約的喊聲。
“哦,沒事,沒事!”季佳連忙喊道,手抬著,一動不敢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一陣均勻的呼吸聲,夜色重回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