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場邊緣,空曠的院落里,一個馭者正提著水桶為馬匹降溫,顯然剛從外面回來。
院子一角的涼亭下,豫讓正一手拿著扇子,一手持筆在木簡上奮筆疾書,旁邊還擺著好幾摞空白木簡。即使滿頭大汗,但他的衣著仍然一絲不茍,發髻也端端正正。
來這已經好多天了,豫讓幾乎每天的狀態都是如此,半天時間用來到處轉,半天的時間用來記錄,向智邑收遞消息,事無巨細。
農業生產狀況,薪地的政策,智朗發布的每一條命令,本地人物介紹,大路來往的人員車駕數量,甚至他與路人的攀談內容都分別記錄在冊。
如果智朗能看一眼那木簡內容,在背后發涼的同時,八成還要罵一句,這人下輩子一定是攝影機!
“先生!”侍從匆匆走了過來,“智朗來了!”
“嗯?”豫讓立刻停筆,抬頭看著他,“到哪了?”
“已經到了,正在院外等候!”
豫讓站起來,指了指桌上的木簡,說道:“這些都搬到我屋里,不得翻閱。”
“唯!”
豫讓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輕嘆了口氣,這才大步往院外走去。
“小君子!”看到不遠處站著的智朗,豫讓拱手行禮道。
“先生!”智朗還了一禮,也笑著走了過去。
“小君子輕易不登門,這次是有事?”說著,豫讓抬手示意往院外的一處蔭涼去。
智朗點點頭,“我的商隊從新絳回來,聽說一事,宗主要攻趙,敢問先生可有此事?”
豫讓看了智朗一眼,緩緩點頭道:“確有此事。你來的正巧,智邑剛來了消息,我也要去找你呢!”
“哦?先生請說。”智朗心中一緊,連忙說道。
兩人在樹蔭下站定,豫讓卻低頭斟酌了片刻,這才說道:“有三件事。其一你也知道了,正是攻趙。……其二,智氏各地將征召甲士,不過薪地沒有戰車,可不出戰,但須用稅賦相抵。”
“用稅賦抵?多少?”
“一人二金,薪地甲士七百,共一千四百金!”
“一千四百金?!”智朗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這有些高的離譜了,要知道,這是黃金啊!一金夠一家人吃一年,這么多錢交上去,就算是他也吃不消。
“若繳不上呢?”智朗說道。
“那只能繼續征召,薪地甲士全部編入徒卒。”
對智瑤來說,征召薪地的甲士其實是個很雞肋的結果,幾百沒有戰車的甲士對戰局影響不大,但在自己軍中卻是不穩定因素。如今跟智朗提出用錢換,也算利益最大化了。
而對智朗來說,他同樣也不愿送自己部下去打仗,跟著智瑤打仗那是送死!錢糧沒了能再賺,人沒了那就完了。
若能免去征召,那這筆錢也算值得。
智朗緩緩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答應就是。”
聽到這,豫讓也稍稍松了口氣,他也擔心逼急了智朗,畢竟,那錢真的太多了。
在他看來,智朗這下基本要掏空家底了,而這,估計也正是智瑤的打算。
“還有一事。”
豫讓抬頭看著智朗,說道:“是上次許平之事,宗主已經認定是許平作惡,小君子無需擔憂了。恭喜!”
智朗松了口氣,今日總算是聽到了個好消息。向智邑的方向拱了拱手,高聲道:“多謝宗主!”
雖然有了預料,但之前他心里終究還是忐忑的,還好,總算有驚無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