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走,智朗朝攔住智果的甲士揮了揮手。
到了跟前,他這才拱手道:“從祖父!”
智果卻站在那,只是靜靜的打量著他。
“此來所為何事?”智朗忍不住說道。
“所為何事,你自己知曉。”智果往前指了指,說道:“走走吧,我有話與你說。”
智朗點點頭,他當然知道是什么事,只是不知道,他這次是替別人來,還是自己要來了。
兩人往河邊走去,旁邊的騮卻緊跟了過來。
智果看了騮一眼,皺眉道:“我與你說的皆是要緊事,不能有外人在!”
智朗笑了笑,說道:“先前遇刺,我心中仍是惴惴不安,還是小心為好。再者,騮是我的心腹,不是外人。”
智果嘆了口氣,說道:“看來,陳梁他們果然是被你覆滅的?”
這樣的小事都不肯讓步,可知智朗態度強硬,同時也意味著他有底氣在。那么,陳梁他們覆滅,很可能就是智朗一手所為,只是他也想不出,智朗如何做到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的?那可是千余甲士啊!
智朗擺了擺手,“謠傳罷了!那是天外飛石擊中了陳梁營寨,我只是運氣不錯,你若不信,可愿隨我去瞧瞧?那巨石可還在呢!”
他早就讓人運來了一塊大石頭,又火燒處理了一下,糊弄人也夠了。連隕石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誰又能說個不對呢?
“暫且不提此事了!”
智果搖了搖頭,目光緊盯著智朗的眼睛,“我只問你,此事與外人可有聯系?齊、楚,還是趙魏韓?”
智朗卻突然臉色一沉,不悅道:“我智朗豈會是那種不孝之人?我遇刺之后僅僅數日,陳梁就率軍來攻,哪里有時間聯絡外人?再說了,我也不愿看到智氏覆滅,若只是為了保命,我早就離開了。”
智果的話無疑是原則問題,自他然要嚴肅的表明態度。
智果眼睛微瞇,點頭說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我前些日子去了晉陽,你可想知道晉陽戰事?“
“哦?”智朗看著他,態度也緩和了下來:”我當然愿意知曉。”
智果并不是智瑤的人,嚴格來說,他也不屬于哪個派別,僅僅是為了智氏,所以智朗對他倒是防備不多。況且,這位輩分高,雖然已經聲明退出智氏,但在智氏的影響力仍然很大。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走到了河邊。
智果在一棵河邊柳樹下站定,吐了口白氣:“晉陽之戰,不妙啊!晉陽之固,遠超我的預料。此次幾乎是智氏傾力之戰,可晉陽仍然久攻不下,大軍每日消耗巨大,若不能勝,智氏執政地位怕是不穩了。“
這是很現實的擔憂,智氏強大不假,但也禁不住成年累月的打仗啊!傷亡且不說,只一個后勤就得把智氏拖垮了。
但很顯然,智果的估計還是太樂觀了。
“執政地位?哼,真要那樣倒是好了。我以為,智瑤此戰必敗,智氏怕要步了范氏與中行氏的后塵!“
“必敗?何出此言?“智果心中一驚,連忙說道。
“很簡單,如今的晉國,看著是四卿,其實是三家鼎立!智氏最強,趙氏次之,而魏韓只能算作一方。獲趙氏被滅,魏韓兩家合力也不能抵抗智瑤,他們自然不愿智氏獲勝。智瑤若敗,必從魏韓起!“
“你的意思是,如今魏韓攻趙……“智果頓時想到了重點。
“魏韓是在趁機削弱趙氏,又盼著智氏與趙氏兩敗俱傷,哪一方衰敗的厲害,就幫哪邊。而趙氏顯然勢弱,魏韓如今只等趙氏油盡燈枯之際,再出手相救呢!“
智果臉色變換不定,扶著柳樹,急促的喘著氣。他年紀太大了,驟然聽到如此言辭,幾乎有種來自心底的窒息感。
“如此說來,智氏唯有立刻撤軍一途了?“
智朗仍然搖了搖頭,“沒用的,智瑤不可能撤軍。他為此戰投入了太多,舍不得!而且他已年近五旬,錯過這次,哪里還有下次滅趙機會?若此時放棄,難道讓他兒子以后去面對趙無恤嗎?“
智果沉默片刻,想來想去還是得承認,智朗說得對。
他之前就隱約覺得危機存在,只是如今魏韓還算聽話,甚至也相當賣力的攻打趙氏,也就沒覺得有大問題。可現在他才意識到,三家利益本就是對立的,此刻的融洽只是表象罷了。
但緊接著,他心中卻頓時騰起一股無力感,知道又怎樣?應對之策呢?
如今智氏大軍士氣還在,面對一堆的憑空猜測,說服智瑤的希望太小了。
“從祖父?“看智果在那長吁短嘆,智朗小聲提醒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