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臺階下,對面很快也遞來了消息:明日日中一刻正式會面,也就是上午十一點多。
而地址則相當公平,直接選在了邊境線上,正好隔著一條小河。當然,說邊境線并不準確,因為這會也不存在那么一條明確的線,邊境其實是以城池為標志,河流跟山川則常常扮演了自然邊境線的角色。
河流不大,是黃河的一條小小支流,而且現在是枯水期,水面只有兩三丈寬,人都能輕易趟過去。
夏天已經過去,氣溫降了不少,草木葉子微微發黃,但依然茂密。
不出所料的,雙方都提前到了地方,并沿著河岸的上下游層層查探,確保沒有伏兵。
雙方帶的兵馬并不多,智朗只帶了六百騎兵,而對岸,魏韓兩家同樣是騎兵,各五百左右。
隔著河,智朗的目光掃過魏韓,卻落到了與魏韓格格不入,明顯隔著距離的秦軍那。秦軍兵力估計有上千,而且都是戰車部隊,這是全來了?
這是智朗第一次看到秦軍,左看看,右瞧瞧,頓時有些失望。雖然各方面的消息都在表明這是一支二流軍隊,但秦銳士吞并六國的威名畢竟太大,結果就是他的認知跟現實脫節的矛盾。
不要說跟智軍相比,就算是魏韓,秦軍軍陣的嚴整程度明顯也要差一些。武器裝備看不清楚,但秦國遠離中原,手工制造落后,裝備想來也好不到哪里去。起碼面前這些,確實是一支二流軍隊。
“智朗!”
正當智朗打量著對岸時,秦軍陣列中突然傳來一道吼聲,接著奔出了幾騎,一直到不到五十步外才停下了。
喊話的是趙嘉,來的還有趙無恤!
等父子倆停下,幾個親衛連忙舉著盾擋在前邊,緊張的看著對岸的智軍,這么近,已經快到弩的射程了。
只有幾十步的距離,雙方連表情都能看到,此刻的趙無恤父子才讓智朗真正認識到了什么叫目眥欲裂。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智朗喊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如今趙氏敗了,丟了封邑,但趙大夫也不必如此吧?”
“智朗,你這無恥之徒,我恨不能手刃你!”趙嘉情緒激動的厲害,扯著喉嚨喊道。
智朗搖了搖頭,說道:“敗了就是敗了,你若真的恨極,大可來決一死戰!以死明志,我倒還能高看你一眼。哼,若只是在這大放厥詞,不覺得羞恥嗎?”
趙嘉氣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情緒已然有些失控的趨勢。
“嘉!還不退下。”旁邊的趙無恤訓斥了兒子一句。
他又不是不知道智朗罵人之狠辣,這會再逞口舌之利也毫無意義。
斥退了趙嘉,趙無恤驅馬向前了幾步。高大的身體立在馬背上,鷹隼般的目光仍然盯著智朗,其中之鋒利似乎穿透了距離,直擊內心。
“趙大夫,有話就快說吧!我稍后還要與魏韓確定邊界之事,不能耽擱太久。”智朗面無表情的說道。
聽到這,趙無恤眼中的鋒利頓時消散,化為了濃重的哀傷。他的目光也緩緩低垂,原本挺直的背佝僂起來。
“不會耽擱太久,只幾句話而已。”趙無恤的聲音像生了銹,每一個音節都像在極力壓制著痛苦。
“你說!”智朗抬了抬手,罕有的沒有再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