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溜溜從云州府趕回盧陽縣的淳于封,一時間幾乎成了安樂坊的笑柄。
甚至科舉失敗的他,此刻連生計都是問題。以他這個年歲,是不會有人請他當西席的。
于是在餓了幾天肚子之后,淳于封被逼無奈之下,只能扛著家中的桌子,在城北城隍廟前擺了一個寫字攤,專門為他人代寫書信。
在舍下臉面之后,他總算是勉強解決了吃飯問題。
可是少年意氣的淳于封到底是按捺不住躁動的心,于是在等待了兩年之后,又把家底便收羅了一些就前去考試去了。
可惜,還是沒過府試。
這一來二去的考了三次,淳于封將家底都掏空了,硬是一次也沒過府試。
這下子別說是安樂坊了,整個盧陽縣都知道有淳于封這號人物了。
而這三次科舉給淳于封帶來唯一的收獲,那便是他不用為人家代寫書信為生了。
縣北的一處書坊店主看上了他的文筆,額……或許也可能是因為便宜,故此會請他寫一些話本放在書坊之中售賣。
時日一久,此事也漸漸的廣為人知了。
……
不過眼下那淳于封的表現卻頗為奇怪。
面對那店中酒客的嘲笑,他既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怯懦的低頭快步離去。
只見他就那般靜靜的看著酒樓店招在風中飛舞,好似將那一旁的酒客當做空氣一般。
這般反常的舉動,頓時令人酒肆之中其他食客側目不已。
至于肆意譏嘲的那幾人,在發現酒肆之中忽然安靜下來后,亦是不由尷尬的停了下來。
于是在一片靜寂之后,只見那淳于封忽然從書囊之中,緩緩抽出一柄青鋼劍,面色漠然的向著酒樓走來。
本來笑得最為歡樂的錦袍王員外,見此情形頓時嚇得一頭冷汗,連酒意都散了不少。
他還以為淳于封被他譏嘲的惱羞成怒,想要殺他泄憤呢。
于是眨眼之間,那肥碩的身軀便爆發了完全不與其相符的速度,很快便后躲到其他食客身后。
這忽然間的變故,令一旁的食客心中也是一驚。
但是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那淳于封便面色淡然的在酒樓之外停住腳步。
而后只見他提劍斜指,于身形的信步變幻之間,似乎在以劍代筆在店墻之上寫些什么。
那酒樓掌柜的見狀嘴巴不由微微一張,似乎想說些什么。
但是在猶豫了一陣之后,終究還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放棄了。
畢竟他也怕再刺激的那淳于封鬧出什么亂子來,便索性任他發泄一通。
于是在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淳于封收劍歸鞘,便再沒有一絲猶豫的轉身離去。
在淳于封走后,那王員外面色變幻了一陣之后,大概是覺得方才丟了顏面,于是便忍不住破口大罵。
有那食客覺得王員外罵的太過難聽,想要勸他留下口德。
卻不想王員外似乎罵的更起勁了:
“我呸!不過窮酸書生一個,還真的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還題字?他也不看看他配么!”
正當王員外想要繼續問候淳于封祖上的時候,店外原來準備把淳于封字跡鏟去的掌柜的,看著那墻面上的痕跡忽然愣聲念道:
“本是山中人,偶做人間客。醉臥科場半卷書,坐井笑天闊。
大志戲功名,海斗量福禍。待到大夢初醒時,怒指乾坤錯。”
當掌柜的將那幾句念完時,那酒肆之中頓時便鴉雀無聲。
片刻之后那一干食客,方才好似如夢如醒一般的向店外涌去,俱是爭先恐后的想要一睹這幅大作真容。
至于那錦袍王員外,不知在什么時候便消失不見了!
……
此刻從酒肆離開的淳于封,卻是一點沒有將方才事情放在心上。
甚至連他自己都頗為同意那些酒客的觀點!
“你說你做什么不好,偏偏去寫那些傳奇話本?”
念及此處淳于封心中不由無力的吐槽道:
“寫小說可是死路一條啊!這都不知道,也活該你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對于前身的怨念,淳于封可是積累了二十多年,如今只是罵他幾句也算不錯了!
至于揍他一頓?
那可不行,淳于封可沒有自虐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