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鎰自然看出了俞士悅的為難,這件事情,真正動手的大多都是御史言官,他是不想出面也得出面,只得上前道。
“殿下容稟,今日之事,朝臣雖行為不端,然王振一黨畢竟罪大惡極,且又是馬順等人先欲驅逐朝臣所致,并非無故擅殺朝廷命官,臣懇請殿下寬宥,不以擅殺朝廷命官之罪降之。”
禮部尚書胡濙亦是開口道。
“殿下,陳總憲所言甚是,群臣皆一心為國,方才情況混亂之下,一時失手,在所難免,朝廷雖有法度,但仍不外乎人情,懇請殿下念及群臣乃為國殺賊,寬宥其罪。”
朱祁鈺在一旁,冷眼看著一個個重臣出言辯駁,理由各有不同,但是不外乎是說,讓他放過這些動手的大臣。
心中幽幽的嘆了口氣,朱祁鈺再次對文臣這個團體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不管是于謙這樣一心為國的剛正之臣,還是陳循高谷這樣圓滑世故,周旋于各方的大臣,他們終歸都是文臣的一員。
對于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來說,站隊和維護自己人,永遠比是非對錯更加重要。
朝堂之上,講究的是利益,而利益是依靠人來維護的,所以他們哪怕心里清楚,這些大打出手的朝臣是錯,但是他們也絕不會秉公處置。
這便是文臣!
前世的時候,朱祁鈺至死都沒有看透這一點,還是死后化作孤魂,在這紫禁城中目睹了一場又一場朝局之爭,才漸漸悟透了這一點。
為君者,若是什么時候覺得,底下的大臣是一心為了自己,那才是大錯特錯……
話說回來,這也的確是這幫文臣雞賊的地方。
就如現在一般,如果不考慮后果的話,朱祁鈺固然可以將這些出手的朝臣全部治罪。
錦衣衛的數百官軍在此,不是這些讀了幾十年書的文臣可以反抗的。
但是有能力做,不代表真的能做!
必須承認的一點是,承平之時,文臣的作用要比勛戚要大的多,治國理政離不開他們,尤其是在這個正當用人的局面下,更是不能沖動。
今天的局面,固然有朱祁鈺刻意放縱的因素在,但是要往深了說,其實就是他這個監國親王的威望不夠。
往日里,朱祁鈺并不怎么參與朝事,底下的大多數官員對他的印象,也都是懦弱不堪,這個時候,更是鮮少將他這個郕王放在眼里。
底下的中高階官員,尤其是那幫御史,鬧騰的厲害的很,不然也不至于,在這等場合大打出手。
前世的經歷,早就將朱祁鈺磨煉成了一個合格的政治家,再加上今天的局面,本就有他刻意誘導的成分在,所以生氣是真的生氣,但是還沒有氣到他表現出來的這么過激。
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給這些日子,日漸對皇權失去敬畏之心的文臣們,一個狠狠的教訓!
畏威方能懷德!
對于三品以上的大員,朱祁鈺自然是好好的商量著來。
因為他們這種級別,心里頭知道分寸在哪,而且本身就在朝中有威望實權,以朱祁鈺監國親王的身份,以勢強壓不是不行,但是容易引起反彈,所以更多的要和平商量,施恩以待。
日子久了,他們自然會知道,郕王是一個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