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喪著臉做什么,你爹在的時候,教過你多少次,每逢大事有靜氣,如今怎么這般經不住事,難不成,陛下削了你父親的爵位?”
要真的是削了爵位,那反倒是好事。
胡濙這些年在朝堂也不是白呆的,真到了那等地步,放手一搏,聯合成國公府的故舊勛戚鬧上一場,還不知道最后的結果是什么呢。
朱儀這個時候,也漸漸從頹唐的情緒當中走了出來,搖了搖頭,道。
“沒有,陛下給了我兩個月的假期,讓我去鷂兒嶺祭葬,為父親扶靈下葬。”
胡濙顯然意識到了什么,俯下身子,道。
“你今日和陛下奏對,到底都說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訴老夫,一個字都不要漏!”
朱儀長長的嘆了口氣,如實的將殿中奏對的情況對胡濙說了一遍,話到最后,慘然一笑,道。
“……岳丈,并非小婿妄自菲薄,我雖自幼習武,但是兵法一道卻始終不得要義,唯有騎射一道尚有幾分堪用,可若要上戰場打仗,憑軍功復爵,希望渺茫,陛下此舉,分明是要絕我成國公府門楣啊!”
相對于朱儀的悲觀,胡濙卻是眉頭緊皺,閉著眼睛將剛剛朱儀描述的奏對在心中過了一遍,搖了搖頭道。
“不應該啊,陛下如果對成國公府無意,那么擱置此事便是,為何反而要如此打壓,若是如此,他當初又何必派李賢過來多此一舉?”
當初豐國公李賢深夜來訪,胡濙就知道,成國公府被天子盯上了。
事已至此,再想要降低存在感已經沒什么用了,但是讓胡濙想不通的是,天子遲遲沒有后手。
之前豐國公李賢搞了一個什么捐銀,給朱儀討了個護駕將軍的職位。
胡濙本以為他會再接再厲,再出什么招數,幫成國公府拿回爵位,結果沒有,在那之后,這位豐國公反而絕口不提這件事了,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等到最后,胡濙都有些耐不住性子,尋了個機會,旁敲側擊得了些口風。
他便覺得,天子是在等一個投名狀。
于是,冒著被彈劾的風險,胡濙將朱儀母家的表妹安排進了選秀的名單。
事情開始還挺順利的,宮里太后也很滿意,就差最后一步,蓋上皇后鳳印,就可以行冊封禮了。
結果竟卡在了這最后一步。
實話說,王氏能不能進宮,胡濙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天子到底怎么想的。
從朱儀的描述來看,天子的態度十分堅決,拒絕了和王家的婚事。
甚至明明白白的說,可以為王氏和她的意中人賜婚,這就等于算是徹底把這條路給堵死了。
但是,如果不是選秀的話,那天子到底想要什么呢?
朱儀看著胡濙皺眉思索,半晌方道。
“小婿今日出宮之后,也在想這件事情,或許,陛下一開始是有心要收服成國公府的,但是,送了表妹入宮,朝野流言四起,陛下為了聲名,或許不得不放棄了吧……”
這是目前,朱儀能夠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了。
但是胡濙聽完,卻輕哼了一聲,搖了搖頭,道。
“選秀之事,或許是老夫出錯了,但是你還不夠了解陛下,他絕非是這么容易放棄的人,這么做,背后必有深意,你再將你們奏對時,陛下的一舉一動說與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