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敬,楊善,許彬這些人,的確是從一開始就跟三弟一起籌劃著要迎回太上皇,但是無非是各謀其利而已,焦敬始終是宮里孫太后的人。”
“所以對于他們來說,三弟的存在固然值得重視,但是卻并非不可替代,尤其是經過會昌伯一事之后,孫太后明顯對英國公府有所忌憚。”
“我在詔獄之時,三弟頭一件事就是囑咐我,始終要保持清醒,不要被表象蒙蔽,焦敬等人要救三弟是因為這么做對他們有利,一旦損害宮中的利益,那么他們絕對會立刻轉頭放棄。”
說著,張輗嘆了口氣,真誠的望著陳懋道:“舜卿兄,只有我們這些世代相交的勛貴府邸,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這話其實說得有些偏頗,但是確是事實。
勛貴之間的聯系,雖然也是利益聯結,但是因為世代相交,親近的幾家之間,早已經結成了利益共同體。
這中間的關系十分復雜,首先便是最淺顯的舊部關系。
英國公府,寧遠伯府,定西侯府,陽武侯府,這幾家府邸,老一輩都是一同在戰場上廝殺的,好幾位都是過命的交情。
以此為基礎,幾家府邸相互結成姻親,或多或少都沾親帶故。
再進一步,憑借著如此親近的關系,各家的嫡系,旁系子弟,被安排進對方執掌的都督府,衛所,邊城當中,被相互提攜。
陳懋和蔣貴當年屢次出征的時候,隊伍里的年輕參將,不知有多少都是親近府邸的后輩。
他們被護持著,在戰場上立功,然后步步升遷,重新建立起袍澤之情。
然后繼續相互結親,互相提攜。
這樣接連幾代人積累下來,他們幾家府邸之間,形成了各種錯綜復雜的關系,牢牢的被捆綁在了一起。
這也是張輔死后,英國公府依舊能夠控制五軍都督府的原因,里面有相當一批人出身勛貴,和英國公府有或多或少的關系。
所以說,張軏盡管迫于無奈,但是卻愿意讓任禮來暫時掌管中軍都督府,而不怕他奪權。
而張輗敢在使團被抓的原因都沒有弄清楚之前,就去聯絡那幾家親近的府邸,讓他們幫忙搭救張軏。
相比之下,任禮雖然同是勛貴,但是他崛起太晚,和老牌勛戚之間聯系太弱,即便是勉強擠進了圈子里,也不被看重就能夠理解了。
勛戚之家,傳承越久才越值錢。
這番道理,陳懋自然是明白的,沉吟片刻,他點了點頭,道。
“不錯,的確只有咱們這些人,才是真心想要救三爺的。”
雖然說平日里,陳懋和張軏都是相互客氣的稱呼著,但是實際上,二人是實打實的姻親關系。
陳懋的嫡二孫女,嫁的就是張軏的庶長孫。
與此同時,陳懋也敏銳的察覺到了一些東西。
張輗說英國公府和焦敬之間,是利益聯結,因為目的一致才走到一起,那么換而言之,當他們不可信任的時候,說明接下來張軏的籌劃,會損傷他們之間的利益。
輕輕的嘆了口氣,陳懋問道:“二爺,你剛剛說,在野狐嶺,三爺分別囑咐了許彬和蕭維禎不同的供詞,還說三爺的打算,是和蕭維禎一起指證許彬,可是實話?”
張輗面色淡然,沒有點頭也沒有要求,只是開口道。
“話當然是實話,但是老夫當時同樣也說了,具體如何做,要看京城的局勢而定,但是有一條可以肯定的是,三弟既然要脫罪,就要徹徹底底的脫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