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停了停,孫太后的口氣越發的復雜艱難,聲音也低了下來,變得只隱約可辨:“皇位,也讓出去了……”
“也該夠了!”
幽靜的暖閣當中,斂去了復雜的神色,孫太后重新變得平靜起來,眼神當中,隱約帶著一絲鋒利。
“哀家不想別的,只想著太上皇能安安穩穩的,在南宮好好養著,無病無災,讓太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繼承先皇的功業,哀家也就無憾了。”
“其余的事情,哀家不想折騰,畢竟是先皇嘔心瀝血的江山,倘再生差池,哀家豈非社稷罪人?”
話到最后,孫太后的口氣又弱了下來,目光落在焦敬的身上,輕聲道。
“何況,太上皇和皇帝,是先皇僅有的皇子,血脈相連的骨肉兄弟,一旦他們……那哀家百年之后,又有何顏面去見先皇……”
作為先皇的妹夫,焦敬其實勉強也算是皇族之人,但是面對這樣的話題,他還是只能無比謹慎。
“圣母之心,臣自然明白,正因如此,臣剛剛才會阻攔圣母。”
小心的斟酌著措辭,焦敬開口道:
“誠如圣母所言,無論是侍奉的宮人,還是羽林后衛,都是為了太上皇的安危著想。”
“但是,臣想提醒圣母的是,若圣母真的將一切都包攬下來,那么出了任何的事情,可都是圣母的錯啊!”
孫太后一愣,旋即便明白了焦敬的意思。
有些話不便明說,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她之所以想要將南宮的人手,護衛都拿到自己手中,就是怕朱祁鈺暗害太上皇。
但是她卻忽略了一點。
那就是,一旦這支京衛的指揮使,是由她來指定的,那么朱祁鈺這個天子,就可以完全脫身出來。
侍奉的人是她安排的,護衛的統領也是她選的,那么一旦太上皇出了什么差錯,能賴得到朱祁鈺的身上嗎?
當然不會!
這一點,其實剛剛焦敬就提醒過她了。
朱祁鈺今天到慈寧宮來,態度如此恭順溫和,目的就是為了避嫌。
既然是要避嫌,肯定是要做的徹底。
所以,她只要前腳開口,后腳朝中就都會知道,她這個圣母皇太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將天子防的死死的,從宮人到護衛,一應事務都蠻橫的不讓天子插手。
名聲什么的,還是那句話,她一個深宮太后,沒人能把她怎么樣。
但是如此一來,萬一出了什么事情,責任都要由她來擔!
眼瞧著孫太后終于明白了過來,焦敬小心的道。
“貼身侍奉之人,可用手段太多,有些手段很難查出來,所以,無論如何要嚴防死守,何況,真正貼身之人,無非就那么些,圣母也有足夠可用的人能遣到上皇身邊。”
“但是,羽林后衛乃是新立,其中人員出處駁雜,京營,京衛,錦衣衛都有人手在內,僅一指揮使,雖可調動,但想要一一甄別,卻不可能。”
“一旦圣母將所有事務包攬,讓那位徹底沒了顧忌……”
焦敬適時停住了話頭,但是有些話,原也不必說的那么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