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做的不錯,但是還有幾個地方需要再改一下,大家先去用膳吧,下午回來接著議。”
說罷,將翻了沒兩眼的公文擱下,起身就要溜號。
然而,已經為了這件事情忙活了好幾天的王一寧,豈會放過這個好不容易抓到的機會。
在長期和大宗伯的斗爭當中,王侍郎已經積累了豐富的斗爭經驗,不動聲色的往右邁了一步,正正好好的擋在了某大宗伯離開的去路。
隨后,他拱手道。
“大宗伯,這份儀注,已經按照您的要求,修改了三遍了,具體還有何處不妥,請大宗伯示下,下官好帶著其他人繼續修改。”
被封住了去路的胡濙,臉色有些悻悻,無奈的轉過身,重新回到桌案前坐下。
這回,老大人總算是認真了起來,架起自己的青銅鑲金水晶叆叇,捧起剛剛的公文,仔仔細細的瞧了起來。
大約過了半柱香之后,胡濙總算是抬起了頭,閉目沉思了片刻,再睜開眼睛是,沒有半絲方才的迷惘渾濁之意。
他老人家拿起旁邊的毛筆,在公文上圈畫了幾處,然后又看了一遍,臉上總算又重新露出了笑模樣。
將毛筆擱下,再將公文疊了起來,胡老大人沒有遞回去,而是反手拿鎮紙將公文壓在下頭,然后笑呵呵的朝著底下的郎官們說道。
“公文老夫批好了,一會先拿給你們侍郎大人看看,有幾處不妥的,午后再繼續商議。”
“大伙忙了一早上了,想必早就疲累饑餓了,這就下衙吧,老夫可不管飯。”
說著話,胡老大人拍了拍腦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
“對了,昨日老夫見了戶部的那個沈貔貅,敲了他一筆年貨,放在庫房里頭了,大伙走的時候,每人領一份。”
“這可都是沈貔貅一點點從宮里敲詐出來的好東西,他這個只出不進的性格,老夫從他那弄回來可費了老大勁兒了,大伙可著自己喜歡的拿!”
沈貔貅自然指的是戶部的尚書沈翼。
這位老大人自從執掌了戶部,一向以摳門著稱,尤其是今年互市,國庫明明進了不少銀子,但是,這位老大人還是一副只出不進的架勢,各種用度都卡的死死的。
以至于,私底下里,不少朝臣都送了他一個諢號,叫“沈貔貅”。
不過,以沈尚書的身份,真正敢明面上這么打趣他的,滿朝上下,也就胡濙一個人了。
于是,原本嚴肅的部議頓時氣氛變得歡快起來。
“辛苦大宗伯了。”
“對,大宗伯親自討要來的年貨,可得好好瞧瞧,別去晚了沒了。”
“同去,同去……”
禮部當中,雖然胡濙平時不怎么管事,但是,依舊是無可置疑的一把手,也就是他平素待人寬和,不計較,所以,整個禮部的氣氛都很寬松。
但是,寬松不代表沒規矩。
比如這個時候,老大人很明顯是真的在趕人了。
所以,哪怕眼睜睜的看著,距離下衙的時間還有足足一個時辰,哪怕他們剛用了早膳沒多久,一點都不餓,哪怕他們知道,戶部的沈尚書,根本不可能這么大方的拿出什么好東西免費給禮部……
這些郎官們還是裝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拱手告饒,紛紛告退而去。
不多時,底下走了個干凈,只剩下胡濙依舊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而在他的下首,王一寧則是恭敬的站著。
別看他剛剛的時候對待胡濙那么隨意,連直接攔人都敢,但是,還是那句話,那是因為他清楚,尚書大人待人寬厚,不在意這些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