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的眉頭擰得緊緊的,他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不過,胡濙也不需要他的答案。
還是那句話,于謙這種人,旁人的話作用不大,他有自己的信念和判斷是非的標準,有些事情,非得他自己想明白不可。
實話實說,胡老大人也懶得當于謙的人生導師。
他之所以說了這么多,目的只有一個……
“不論如何,廷益,老夫希望你試一試,如今不是剛剛發生土木之役時的朝堂了,你,我,還有整個大明,遠沒有到一次失敗都嘗不起的地步。”
“且放一放手,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只做你自己該做的事,其余的,交給該操心的人,若最終結果,真的不盡你意,再論不遲,可否?”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于情于理,于謙都不合適再沉默下去了。
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于謙終于是道。
“多謝潔庵公教誨,謙必謹記于心。”
胡濙搖了搖頭,到了最后,于謙還是沒有表明態度,不過,他也算盡力了,過猶不及的道理,胡濙還是懂的。
輕輕擺了擺手,胡濙道。
“如此便好,剛剛外頭車駕已經準備好了,請廷益稍待片刻,待老夫更衣之后,我等便出發前往靖安伯府。”
“失陪……”
隨著胡濙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后面,花廳當中只剩下了于謙一人。
他坐在椅子上,頗有幾分神思不屬,下意識的摸到手邊的茶盞,卻見盞中的茶水,由之前的滾燙,如今已經變得涼透了。
于謙沒人喚人換溫茶,而是將這杯冷茶端了起來,放在面前,仔細的端詳了片刻,心頭忽然便覺得有些感慨。
方才,他急切的想要這滾燙的茶水涼下來,但是,茶水并不因他的心意而快速的涼下來,依舊滾燙的難以入口。
待他靜心守意,將其旁置不管,這茶也便不知不覺的涼透了。
然而茶水滾燙,固然會飲之灼喉,可若待其徹底涼透,則雖能入口,卻也只余苦澀,而無一絲甘甜……
臉上泛起一絲笑意,于謙一時眼中愁色盡去。
仰了仰頭,將盞中茶水一飲而盡,入口苦澀的很,但他眉頭卻舒展開來,對外喚道。
“阿福!”
聲音落下,花廳外進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仆,看著于謙罕見的高興的樣子,老仆疑惑的躬身道。
“老爺?”
于謙擱下手里茶盞,開口道:“給兵部送信,讓項侍郎,不,讓李侍郎主持部議,繼續商議軍屯之事,今日老夫便不回兵部了。”
聞聽此言,老仆眨了眨眼睛,明顯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這還是自家那個勤勉無比,這些日子天天泡在兵部的老爺嗎?
想了想,老仆開口問道。
“是,老爺,不過,若是兵部的老大人們打聽起老爺往何處去了,該如何答復?”
“就說老夫去給靖安伯府說媒去了!”
看著自家老爺走出花廳的身影,于福愣了片刻,腦袋上緩緩浮起了一個問號。
過了一會,待得外頭的馬車聲響起,他才反應過來,慌慌忙忙的安排了兩個人回兵部報信,自己則是快步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