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來沒有,是誰指使?”
未完全醒轉的李定柔,模模糊糊聽見一個威嚴的男聲,那么親切卻又那么遙遠,她拼命張口,卻吐不出只言片語。
忽又一女聲說道,“是我疏忽了,去時暗暗查訪,沒想到這十年前開下的店,也是他們的人,這些人真是瘋了。”
“再這么拖下去不行了,徹明死活不愿意,你可有什么好辦法。”
“原我不該推辭什么,可您比我更明白徹明的性子,他可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主,誰能奈何得了他?若是強行賜婚,只怕適得其反。”
“但也有這樣,才能護得她兩全…….”
一言一語,李定柔都能聽清,可拼湊在一起,意識昏沉的她,卻無法明了其中的含義。
一口濁氣涌上胸腔,她忍不住大咳起來,腹內的藥物翻騰到口中,待她喘過氣來,發現自己正伏在一人腿上干嘔,那人黑色的長袍上,沾滿了她吐出的穢物。
“別怕、別怕,”那人一邊輕撫著她的背,一邊抬手要水,“端茶來,讓公主漱口。”
“你是誰?”眼前一片模糊,面前人只有重重疊疊的影子,怎么也看不清面容。
“我是你的父親。”
“你是大周的天家。”
不知為何,見到了日盼夜盼的父親,李定柔倒沒有原以為的那般激動,反而淡淡的接了這么一句話。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道盡了心中的委屈。
在父親的身份前,那個人更是大周的天家,對于她來說,這生命里只有天家的存在,卻不曾有過父親的關愛。
“你受委屈了。”
“你為什么從不來看我?我在山里住了十六年,一個人住了十六年。”
“定柔……”
“除夕新年,舉行家宴時,可有想起過我,想起那一日我需在靈山觀跪上一整日,代天家祈福,父親,我的祈福真的重要嗎?”
“定柔,別說了,以后我會補償你,百倍千倍的補償你。”
“如果天家真的想補償我……”
李定柔話說一半就沒了聲音。
“定柔,定柔?太醫呢?快傳太醫來!”
天子正暴怒時,忽覺袖口被輕輕拉了拉,只聽她聲音微弱,“我、不要什么補償了,只求你,別讓齊徹明跪著了,別給他賜婚了。”
一言說罷,人又昏了過去。
“弄巧成拙,”天子落寞的起身,閉目長嘆,“機關算盡,卻弄巧成拙。”
“天家別多想了,”皇后上前扶住天子,“白日忙于朝政,晚間還來守著公主,一連七日了,身子怎么吃得消?這會子我來照看著,天家且回去歇歇吧。”
“你聽她剛剛說的話了嗎?除夕夜里,我也常常歡飲達旦……”
“天家……”
“可我卻讓霽川的孩子,在冰冷的石磚上跪了十六年。”
“天家,求你別說了……”
“霽川泉下有知,定會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