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柔聞言一驚,只笑著搖頭,若是旁的侍女為一雙襪子心生感激還有可能,青綺身為皇后身邊的大女官,什么樣的巴結沒見過,倒為這么點小事落淚?
可瞧她這模樣卻也不似作假,李定柔想不明白,只得暫且擱到腦后。
兩人在一眾侍女的簇擁下,上了暖轎,夾棉的簾子被風吹得高高,擋不住半點雪花,好不容易挨到了宮門,方換了馬車。
“奴婢早命人備下了暖爐,”青綺忙忙替她二人整理好,嘆道,“這么冷的天,兩位公主肯定凍著了,千萬別染上風寒。”
“青綺姑姑也來坐坐吧,”李定柔道,“我們到底是坐著暖轎來的,姑姑一路踏雪,沾了滿身的雪珠,必定更冷。”
“奴婢身子結實,不妨事,走一走倒更暖和。”
“到底有什么事?”嘉柔歪在李定柔的肩膀上,扁著嘴道,“往前秋獵才去別宮居住,從沒有冬天去過呀。”
“聽說是那個匈奴使者懇請與咱們大周比試呢,”離了宮,青綺方開口道,“天家請公主們去,也是借著機會樂一樂。”
“我大周人才濟濟,他們能比什么?自取其辱罷了。”
聽著她二人議論,李定柔卻皺緊眉頭,沉默不言,這匈奴使者來朝覲見,卻提出這般要求,分明是早有準備,想在大周的京城挽回邊塞的敗北之局,給天子難看。
雪天路滑,馬車走走停停,往日半個多時辰的路途直走了一個時候,暖爐也已涼透,大氅也被吹得如寒鐵一般。
“可算是到了。”
青綺先下了馬車,而后托著她二人下來,李定柔腳一落地,便陷進了雪中,心中納罕,在京中住了十七年,從沒見過這樣的大雪,不過一個時辰,便積了這么厚的一層。
許是供秋獵居住,融春殿建造的簡單而疏闊,高高的臺上矗立著一座巍峨的宮殿,宮殿下方是曲折的垂龍臺階,兩邊點綴著幾個小院,皚皚白雪下,倒更是開闊威嚴。
侍女撐著傘,送二位公主入殿,青綺則跟在一旁,從偏門悄悄的走到了皇后身側。
一入殿,一股暖氣撲面而來,人也如同浸入溫水之中。
李定柔隨著指引入了席,方細細打量起座中之人,天子坐在高處,皇后則在一旁擺了小幾,天子下方,太子、田相與大將軍并坐,幾位朝臣依階入席,一位匈奴裝扮的女子坐在皇后下方,其余使者皆坐在外席,殿中四周立滿了羽林郎。
環顧四周,都沒有齊徹明的席位,看來天子并未打算解了他的禁足。
李定柔一入座,旁邊的匈奴女子便回過頭來,仔仔細細的將她打量了一番,隨即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你就是大周朝的黎山長公主?”
李定柔不答。
“你怎么不說話?你不是叫李定柔嗎?我可常聽我王兄提起你……”女子咽下未完的話,只笑道,“你一定沒有聽清我的話,是不是?”
“你說你總聽你王兄提起我。”
“啊呀,你這個人真是不給人留一點面子,你們中州人不是最講面子的嗎?我王兄就是這樣,總是什么都說不明白,叫人聽得云里霧里。”
“你王兄是誰?”
李定柔不禁皺眉,眼前人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她自生來便在京城,怎么可能認識匈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