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揚眉,在我身旁坐落。
還算識時務!
“妳怎么不習慣讓人靠近妳?”才一坐下,他就說。
他真是一個夸不得的人。
“好了說說妳的畫。”
我收起波動的心緒,將畫橫在我們中間。
“我在一些國外的風景圖片上,常看見這樣的鄉間景色,我喜歡這種寧靜而緩慢的生。”
“這樣的生活,一整天做不了多少事”他言下之意相當不屑。
“誰說一定要整天庸庸錄碌?”
“生命短暫,總得成就一些事業。”
“你所謂的事業是什么?”
“我家族讓我學企管,但我喜歡法律的邏輯性,也喜歡充滿規律的建筑學,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至少要留下我自己滿意,又讓人贊嘆的代表作品。簡單的說,我要興建一些可以供人膜拜的建筑。”
是啊!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學霸,修雙學位的不少見,但是修三學位的,全校就你一個。
還要供人膜拜的建筑?那你去蓋廟就好啦!
我斜著眼看他,又是一個世俗的人。
“妳不以為然?”
“鐘鼎山林,人各有志,只要不傷害人,沒有所謂的對錯。”
他又用深思的眼神看我。
“妳今年到底多大?”他問。
他喜歡問一些有很多種計算方式的問題。
“虛歲還是實歲?”
“實歲。”他隨口說,壓根兒不在乎其中的差別。
“20。”
“年齡與復雜度果然沒有絕對的正比或反比關系。”
“你覺得我復雜?”
“以這樣的年齡來看,妳懂得不少。”他說。
“復雜不見得難懂,你才是難懂的人。”
“我?”他端起微涼的茶,試了試溫度,“也許,不過現在到哪里去找簡單又透明的人?”
這正是現在人最可悲的地方,把簡單和白癡畫上等號。
拿著茶杯的手,猛然失去溫度。回神后才發現,是他取走了杯子。
他將微涼的茶倒進茶缸中,斟上一壺新沏的茶。
“還要再喝一點茶嗎?”他打開茶葉罐。
“不了。”我連忙阻止他。
一個晚上,我只是就著茶杯喝幾口,他喝的也不多,往往茶涼了就倒掉又換上新茶,平白浪廢了不少茶葉。
“那么就不再沖新茶了。”他收起茶葉罐。
這是逐客令嗎?
“妳別誤會,我并不是趕妳,只是真的不早了。”不過他接著說:“妳要走之前最好把妳的妝整理一下,不然會嚇到人的。”
他有些不懷好意的看著我的臉。
妝?我的打扮一向都是很中性的,通常都是一件T恤及牛仔褲,沒有刻意整理的隨意發型。
不過今天對我們學生來說算是一個慎重會議,我上了一點點淡妝,算是種禮貌。
我拿起一面小鏡子看了一眼,自己險些驚叫出來。
鼻頭上染到幾滴口紅印,耳后不知什么時候還架著一支眉筆,可能當原子筆使用了。
恐怖的是整個粉底撲得東一塊西一塊,凹凸不平。
他看出我的驚慌失措,笑了一笑說:
“去廁所把妳吹彈可破的臉蛋擦干凈露出來給我看啊。乖!快去把臉上那一堆油漆用香蕉水或漂白水擦拭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