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竹翁衷心敬佩,贊嘆道:“佩服,佩服!這是什么曲子?”沈元景不答,從架子上取過另一支洞簫,吹奏起來。
一二下極低極細的簫聲響起,回旋婉轉,俄而簫聲漸響,恰似吹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
這時,旁邊的小舍里面傳出了一陣琴聲,上來便十分高亢,如戰鼓齊鳴。簫聲轉為清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
突然瑤琴發出鏗鏘之音,如刀劍交加,似有不平之意,簫聲卻依然低沉,如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漸增。
過得一會,琴聲如鳴泉飛濺,繼而如群卉爭艷,花團錦簇,簫聲如間關鳥語,彼鳴我和。漸漸的百鳥離去,春殘花落,但聞蕭蕭風聲,一片肅殺,綿綿細雨,若有若無,最后都歸了萬籟俱寂。
良久無聲,綠竹翁聽得心馳神醉。沈元景知道合奏之人乃是任盈盈,仍是心生驚喜,說道:“想不到這江湖之上,還有人能夠彈奏這《笑傲江湖曲》。還未請教閣下哪位,能否賜見?”
“《笑傲江湖曲》?就是那曲洋和劉正風當日遺留么?”左邊小舍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我聽得當天消息,還以為曲洋是在夸大其詞,沒想到這曲真不輸《廣陵散》了!”
“正是此曲!”
“可惜了!”任盈盈嘆道,看譜知人品,早知曲洋是如此人物,她就應該提前接觸,即使不能引為助力,也可削減東方不敗的勢力。
“他二人求仁得仁,有何可惜!”沈元景裝作不知,說道:“該可惜的是這曲子高潔,天下能彈奏之人卻極少!”
任盈盈已經認出這人是沈元景,心里一動,說道:“閣下也太過悲觀,你我不說,我聽聞江南四友之一的黃鐘公,也極擅長音律,未必不能彈奏此曲。”
“哦?我也聽說過那江南四友的名頭,改日定要登門拜訪!”沈元景說罷起身:“既然姑娘不肯見面,是我唐突了,今日有此一曲,已然滿足。姑娘琴技高超,乃是劉、曲二人求之不得的傳人,曲譜便留在這吧!”
沈元景瀟灑而去,毫不留戀。綠竹翁拂過琴弦,說道:“我只知道華山‘冷劍客’武功高強,卻沒想到他在音律一道,也如此精深!可惜這人乃我神教大敵,難以籠絡!”
他感嘆兩聲,又像剛想到一般:“姑姑,這人來得突然,是否知道什么,故意找上門的?”
任盈盈想了想,說道:“不至于,我隱居在此,無人知曉,應是如他所說,聽了你的琴聲,才尋了過來。”
“也對,華山派與神教乃是世仇,若他真知道姑姑在此,怕早就動手了!”
“所以我引他去西湖梅莊,也不知能不能夠幫上向叔叔的忙。”任盈盈慢慢撫琴,又是笑傲江湖曲。曲調平和中正,綠竹翁聽著只覺音樂之美,卻無剛才那樣鮮活。
一曲終了,良久,一聲輕幽幽的嘆息傳來:“琴簫合奏,世上哪里再找這一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