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先是嘆道:“你有位好母親。”遂放下了大半擔憂,又道:“那江南七怪武功不高,心里還有幾分俠義,玄風的事,我便不追究了。”等郭靖說到自己被招為金刀駙馬時,他冷笑一聲,道:“我女兒不比那蠻夷之女要高出百倍,還算你小子有眼光。”
饒是郭靖口齒不靈,說得十分平淡簡略,也是洪七公都吃完一桌子菜,才講到同七個師父共赴與楊康的嘉興醉煙樓之約。
黃藥師怒道:“認賊作父,可嘆他先祖楊再興一生忠烈。靖兒,你下次遇著此人,便替我清理了門戶。”他心里厭惡楊康所為,但也不愿別人插手桃花島之時,若丈人支使女婿,自然天經地義。
見郭靖唯唯諾諾的應下了,他這才道:“你母親深明大義,北方局勢糜爛,還是早日回漢地為上。”
見得黃藥師如此,沈元景心道:“果然是一旦承認了這女婿,便開始替他打算。不過蒙金交戰,靖兒母親在那邊終究不妥。”便道:“黃島主所言極是,此乃重中之重,這次回去,便先接你母親過來吧。”郭靖點頭稱是。
眼見著女兒有了交待,黃藥師欣慰之余,又多有感懷,心道:“郭靖這小子老實憨厚,是個能托付終身的。他兩人的師父武功又高,人也年輕,庇佑他們幾十年不在話下,我也便放心了。現下只有一條,便是那九陰真經還只有下部,這些日子就去逼問周伯通,得了上部,一齊毀去,等蓉兒成親后,就去見阿衡。”
原來黃藥師對妻子情深意重,兼之愛妻為他而死,早就想要以死相殉,只是黃蓉年歲還小,無人托付,這才等到今日。他曾向愛妻許過心愿,要找了《九陰真經》來燒給她,前些日子從梅超風手里拿了下冊,上冊還周伯通手中。
他主意已定,思及與女兒見一日便少一日,心里轉柔,道:“難得七兄與沈先生為了小女奔波,兄弟無以為報,便吹奏一曲,討個樂子。”
說罷他從腰間抽出玉簫,輕輕移至唇邊,簫聲似乎由指縫間流出,初始帶著喜悅,珠玉跳躍,清脆短促;后面幾個盤旋,又再低沉下去,雖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如人在耳邊低語,微微有些清愁。
沈元景也取了竹笛,起聲便高亢,如鳴泉飛濺,宛若千里之外而來,繼而鳥語啾啾之聲,響徹山林,如同群卉爭艷,花團錦簇。
兩人吹了片刻,他心中想道:“果然我與黃老邪都是自傲的性子,若說些許瑣事兩方容忍也還罷了,可樂為心聲,笛簫若要相互遷就,千難萬難。”
吹不一會,非但未能融洽,反倒是起了爭斗心思。黃藥師不覺用處了碧海潮生曲的功夫,洪七公笑罵道:“這老家伙。”連忙讓郭靖與黃蓉堵住耳朵。
沈元景不甘示弱,也用了與黃鐘公一起研習的“七弦無形劍”的功夫,遠遠的蕩過去。
天下武功雖多,可音律功夫實少,如他二人這等把這類功夫練到宗師級別,更無第三人,一時是將遇良才,也不管旁的幾人,奮力相抗。
正當郭靖與黃蓉受之不住之時,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長嘯,由遠及近,然后驀的一聲大吼:“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