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收下了守拙給的銀錢,下山換成糧食,才沿著兒時記憶,暗地里尋到山里來。那路還是小時候,穆念慈帶他來過,十分隱蔽。
沈元景此刻也在,見到楊過來,倒不意外。只是微微有些感嘆,當年襁褓中的一個嬰兒,也長到現在這般大了。只是看著他稚嫩的臉龐,身上卻是套著一件老氣的月白色長衫,有些別扭。
楊過見到他自然是十分激動,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四個頭,說道:“清微真君在上,楊過給您老人家請安了!”
沈元景伸手虛扶,道:“你起來吧,一晃眼都許多年歲,你也長大成人,有幾分模樣了。你母親可好?”
楊過答道:“多謝真君記掛,我娘日日習練真君傳下的武學,如今身體康健,從到臨安起,便未生過病。”他站在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沈元景,似乎和他小時候見著的,一點變化也無。實在難以想象,這樣一個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竟然能夠敵過千軍萬馬。
沈元景伸手一指旁邊的大石塊,讓他坐了,又問道:“臨安繁華,又安全極了,你不在家里陪著母親,又為何會到這里來?”
楊過說道:“自打離開武當山之后,我娘感念真君再造之恩,于家中設下神像,時時祭拜。可一去經年,真君消息全無,便十分記掛,總說要來拜見,可我正在讀書緊要之時,又有些頑劣,請的先生管教不住,母親擔憂我不肯好好學,便一直留在家中監督,未能成行。
上次終于聽到真君重出山林,我娘大喜,先去了臨安打探,可惜真君并未停留,她十分遺憾。我這才跟過來,追到此地,真君卻又去了北面,錯過了真君大發神威的情景,真是可惜了。”
沈元景見他初始一副端正模樣,說到這里又變得躍躍欲試,不禁有些好笑,道:“如此說來,你這次是偷跑出來的吧?”
楊過吃了一驚,心道:“真君怎么連這個也能算出來?”臉色微紅,扭捏道:“也不算吧,我留了信給娘的。”
見對方臉上似笑非笑的模樣,又自不好意思,接著說道:“實在是那些個先生,平素里不是‘之乎者也’就是‘子曰’‘朱子說’的,我又不考進士,學這些個有什么用?”
沈元景說道:“《論語》淺顯易懂,夫子微言大義,卻都是做人的道理,就算不進科場,也應該好好學一學。你一小小頑童,書沒多多少,卻來質疑圣人,實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楊過見他這般說話,連忙道:“非是我不肯學這些,實在是換了幾個先生,總是翻來覆去的講那幾本書,又不肯解釋,好生枯燥。除了武功,我要學些其他,我娘又不讓,實在叫人難受。后來我偷偷學了,被她發現,狠狠打了我一頓,我一氣之下才偷偷跑出來的。”
說到這里,他眼圈似乎有些泛紅,似乎此時想起,還有些委屈。這般模樣,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