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贊嘆一聲,道:“想來雕刻大師便是無崖子了,這位‘秋水妹’當是他心上之人,也才有這座雕像。兩人幽谷密洞,琴瑟和諧,當真是人間至樂。”
“哈哈!”沈元景大笑一聲,對著詫異的他說道:“你可想岔了。我方才說壞就壞在無崖子偏偏雕刻的是心愛之人,還有一層不妥,便是兩人離得太近了。”
他一指白玉雕像,段譽跟著看去,并無異樣,又聽他接著說道:“雕刻之人即便清楚心上人身上有諸多缺憾,可在雕刻之時,便會下意識的進行修補,縱使一個矮胖黑丑之人,到了雕像上也會變得腰肢裊裊,素手芊芊,膚若凝脂,面賽桃花。
若是離得遠了,久而久之,心上之人便會和這雕像合二為一,如天上明月,難以觸摸,冰清玉潔,不可褻瀆。但是近在眼前,縱使西施復生,也會衰老,也有狼狽一刻,如何能與這永世不變、完美無瑕的雕像相比了?”
沈元景往前走了幾步,直面玉雕,輕聲念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
他嘆了口氣,不無惋惜的道:“無崖子愛上了親手造就的完美玉雕之后,又如何會眷戀不那么完美的‘秋水妹’呢?”
段譽萬萬料想不到,一段美好的故事,會引出這樣一出悲傷的結局來,心神大受沖擊,呆立其間,久久不能言語。
沈元景見他又在發癡,一時半會無法恢復,也懶得去叫醒,伸手一招,雕像腳下的蒲團飛了過來。他輕輕一抹,便開了個口子,一個綢包到了手上,取出里面帛卷來看,果然是北冥神功與凌波微步。
沈元景見過吸星大法,自是覺著北冥神功未必對自己有用,便略過這節,徑直看向凌波微步那段帛卷。
此秘籍無有長篇的文字,只繪著無數足印,密密麻麻,數不清有幾百幾千個,自一個足印到另一個足印,均有綠線貫通,線上繪有箭頭。
足印邊上注明“婦妹”、“無妄”等字樣,這樣一套繁復的步法,若是未深研過易經的普通人得了,不要說習練,恐怕都難看懂。
沈元景出自全真教華山派門下,也曾讀過不少道經,《易經》乃是三玄之一,自然是熟悉的。他將這步法在心底過了一遍,便已銘記,又默誦一輪,閉目沉思。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驟然睜開眼睛,腳下一動,原地留下一道影子,人已到了石室的另外一邊。再身形一晃,又自停住,其實人已經繞著玉雕走了一圈,只是太快,才如同立在原地沒有動彈一般。
就算沈元景不學凌波微步,也能做到這種程度,只是少了一分靈動罷了,并無多大變化。這身法最讓他欣喜的,是在行動之時,能夠積蓄內力。雖然相比他的真氣總量,進步微乎其微,可積少成多,也總是收獲。
他又踏了幾圈,勉強弄清楚各種關竅,算計精研之后,能以此理融入日常的動靜之間,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