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心頭一顫,定在原地,臉色騰了一下紅了,卻不止是羞,還有十分怒火。須知靈鷲宮中諸女十之八九是吃過男人大虧的,不是為男人始亂終棄,便是給仇家害得家破人亡,在天山童姥乖戾陰狠的脾氣薰陶之下,一向視男人有如毒蛇猛獸。
她給這樣輕薄一下,如何不恨,當即丟下沈元景,徑直來追段譽。沈元景見段譽拔腿就跑,凌波微步竟然十分流暢,哈哈大笑,也不出手,任憑他被攆得哇哇大叫。
他圍著飯鋪里頭的桌子,狼狽逃竄,好幾次,眼見著那女子都要打中段譽,卻總差之毫厘,叫他給躲過。好在現下本就沒有多少食客,只有掌柜和店小二縮在柜臺后面,挎著個臉,也不敢說話。
盡管段譽腳步是越來越純熟,可依舊是險象環生,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抓到。這般景象看得鐘靈眼淚汪汪,拉住沈元景的胳膊,哀求道:“沈大哥,你幫幫段哥哥吧。”
沈元景輕笑一聲,道:“好!”屈指一彈,一道勁風從指尖飛出。那女子右掌正要往段譽后心打去,耳邊聽得響動,連忙縮手。那勁力還是觸及到了手腕,可只輕輕一撫,就消散了。
她愣了一下,未及多想,見段譽不知怎的兜了回來,連忙抬步過去,卻又聽到“嗤”的一聲,左腳踝如同被人摸了一下,她急忙頓住,卻不料右腿早已邁開,腳尖踢到上面,把自己絆了個踉蹌。
這樣她哪里還不知道對方是手下留情了,當下也不敢再追,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道:“閣下武功高明,符敏儀不敢不服,可你辱及童姥,若不賠罪,我們縱死也不能放過。”
沈元景饒她一命,不過因為看著段譽跳脫,生出戲謔之心而已,見這女子如此不識抬舉,也動了殺心,淡淡道:“那你們就去死好了。”
段譽跑得氣喘吁吁,見又要起爭斗,連忙過來站到他邊上,說道:“沈兄,我們和這些位姑娘并未多大仇怨,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何必兵戎相見。她們這般年紀,都死在你手下,豈不可惜?”
沈元景道:“我殺神農幫那幫人時,也不見你出來阻攔。莫非惟有女人,才能叫你生出惻隱之心,可真是菩薩心腸啊!”
他語含諷刺,叫段譽本就累得通紅的臉更加發燙,吶吶幾聲,說不出話來,欲要辯駁,可念頭劃過,似乎自己確實如此,不禁有些慚愧,暗道:“段譽啊段譽,你憐香惜玉也就罷了,可見著是男人就不肯用心營救,如同登徒子一般的德行,白讀了那么多圣賢書,學的又是什么佛?”
想到這里,他伸出手來,狠狠的給了自己一耳光,臉上頓時腫了起來。這一聲脆響,倒把鐘靈嚇了一跳,還以為他魔怔了,急忙過來問道:“段大哥,你怎么了,不要嚇我。”
段譽扯出一絲笑容,安慰道:“我沒事,只是受了沈兄點撥,清醒過來,憶起往事,卻有厚此薄彼之事,心中悔恨罷了。”
鐘靈見他眼神清澈,并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偎在他旁邊,仰頭撅起小嘴,往他臉上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