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下一個集鎮,婠婠偷偷摸摸的離開了,過得好一會,才出現在酒樓里頭,在沈元景面前轉了個圈,說道:“好看么?”
她換了一身淡藍色的裙子,倒是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在里頭,就連轉動之間,都不肯露出一截腳踝。一根玄色綢帶繞著纖細的腰肢轉了個圈,在小腹上交匯成一個蝴蝶結。
頭頂雙環望仙髻,鬢角不知哪里得的一朵臘梅,素白潔凈。額上一塊玉質方牌,通過兩條細小的珠鏈掛在發髻上,擺動之間,叮咚作響。
她眉宇并未變化,只是這一收拾,整個人明媚了許多,像是天空脫去了黑色的衣衫,露出晨曦的微光。
周圍食客自然是一片呆滯,卻已然不全是那種驚艷或是充滿色欲、占有的神情。她一眼瞥去,欣賞有之、愛慕有之,甚至還有一位老者面孔中帶著慈愛。
似乎是她的魅力減弱到不能迷倒眾生,可這般景象,叫她欣喜。小步的挪到沈元景旁邊坐下,又重復問了一句:“好看么?”
沈元景轉過頭來,無意間瞥見婠婠雙腳上套了一雙鞋,只小心的露出兩個腳尖來,又抬頭看去,她兩眼里頭似乎有星星,便點了點頭,說道:“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后庭。”
婠婠眼里的星星頓時放出光彩,端端正正的坐好,規規矩矩的端起小碗,挑了一筷子白飯咽了下去,又夾了一筷子菜,羞羞澀澀的放到沈元景碗里面,宛若新過門的小媳婦。
沈元景也不知她仍舊是用了天魔大法,還是真個就在嘗試釋放天性,也由得她去。
很快醞釀了幾天的一場雪飄落下來,將前方的道路鋪得純白,兩人落在一座深谷里頭,眼見離著王通壽宴還早,沈元景便留在此處,武功到了現下這個瓶頸,靜思要遠多于躍動。
婠婠卻是每日辛勤的勞作,不是去打下野味,便是去松鼠洞里搶些過冬的果子,時不時還去幾十里地的鎮上,買些熟食,干的這些伙計,如同一個仆役和一個丫鬟,她卻樂此不疲。
天象已然晴了半月,沈元景見著婠婠無拘無束的坐在大石頭上,荊釵布裙,農婦一樣的裝扮,一杵一杵的搗著野菜,雙腳一晃一晃,嘴里輕輕哼唱著歌謠,十分快樂。
他現下才能確定,這個女子果然是有驚人的天賦,竟然將他那一番話完全聽了進去,這些天她的一顰一笑里頭,那種誘人的魔性一步一步的減退,露出自然天真的一面。
沈元景亦不知,自己是解救了一個沉淪苦海的女子,還是親手釋放出了一個更加恐怖的魔女。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往里頭添一把柴。
他伸手一招,案板上那一把天魔刃落到手中,說道:“小婠婠,馬上我們就要重出江湖了,你武功還差了點意思,遇到高手,難以自保,試試我這招吧。”
說著,他只揮出了一刀,便自收手,婠婠看得怔住。
這一刀粗看平平無奇,刀法,部位、時機、力量、速度都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可正是這樣,才顯得可怕,刀法,部位、時機、力量、速度每一樣的精確到了極致,將一切算計在內,叫人躲不開,逃不掉,實在是完美無缺的一招。
婠婠抬起頭來,問道:“這招叫什么名字?”
“小樓一夜聽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