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輕輕一笑,眾人立時間身陷進去。這笑容并不像是芍藥般妖艷,也不和芙蕖一樣清冷,若說感覺,便可能是行路途中驟然見到的一朵野花,可能是桃花,可能是杏花,可能是梔子花,也有可能是道旁雜草叢中的一朵無名野花,不依身份,不拘時節,讓人見之心生歡喜。
她開口如黃鸝鳴叫般清脆,說道:“反正咱們是死敵,這二十年的約定也差不多到了,何必糾結這一天兩天,一月兩月呢?姐姐新進練成了一門武功,方才又被那壞人勾動了心思,手有些癢,妹妹陪我耍上一回,好不好嘛!”
這幅天真的做派,配上略有些撒嬌的語氣,如同鄰家小妹睜大眼睛,央求人帶她去往田埂捉泥鰍,便是魯妙子都有些意動,仿佛見著一個小小女孩兒過來牽他衣角,不由得露出慈祥的笑容。
惟有師妃暄面色如同廟里的菩薩一般,仍舊是一點變化也無,可她心里卻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作為生死仇敵,除卻陰癸派本身,慈航靜齋是最了解天魔大法的勢力。
她甚至比除了祝玉研與婠婠這對傳人以外的陰癸派其他人,如邊不負、聞采婷、旦梅等,還要熟悉天魔大法的特性和威力。可婠婠這般表現,與天魔大法哪有一點關聯?她覺得事情遠遠脫出了掌控,不由得生出了一絲凝重。
“這絕對不是天魔功。”魯妙子回過神來,暗道一句,又遲疑了一下,心道:“不對,或許是天魔功練到最高層,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這般猜測,嚇得他起了一身白毛汗,頓時清醒過來。有心仔細朝著對方看去,一身淡黃色的衣衫,料子倒不如何名貴,只是什么樣的衣服穿到婠婠身上,也變得不平凡。
五官任意一樣,單獨拿出來,全都是完美無瑕的寶石,放在一起,又齊齊平淡下來,化作花草樹木,生于野地,天然成就,自然韻味。
她的頭發并沒有刻意擺弄,隨意盤在腦后,只有一根普通的翠綠簪子斜插在上,還略顯凌亂,看來并不是要出門會客,而是普普通通居家過活,恬適輕松的模樣。
無論魯妙子無論如何來看,也看不出婠婠身上帶著任何一點的魔功魅惑,那些個致命的吸引力,似乎全都是她本身具備。
魯妙子不由得看了師妃暄一眼,心頭憂慮起來。熟知慈航劍典和天魔大法的他,明白兩人從現身開始,就已然是在做著爭斗,現下來看,靜齋的傳人,差了那么一線。
師妃暄放下心頭的憂慮,輕柔的說話,聲音似乎從天邊飄來,道:“既然姐姐有心,妹妹自當遵命。”
說罷,她從背上解下寶劍,劍柄撩過發梢,如同微風拂過雨后的荷葉,一顆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滾落,看得人眼神迷醉。
她左手擎劍,右手按住劍柄,臉色變得莊嚴肅穆,讓人望過生出頂禮膜拜的心思,檀口微張道:“請!”
婠婠不慌不慌的從腰間抽出天魔斬,挽了幾下,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丟了一顆石子在蓮塘里頭,驚起一灘鷗鷺,咯咯一笑道:“那姐姐就不客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