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開口問道:“聽聞秉筆太監王承恩素來忠義,且有位陳先生為輔,手段高明,為何叫朱慈烺離奇去世?”
“王承恩先于其一年,便失足落馬而死。至于那位陳先生,自京師被攻破,就再也未有聽到過消息。”藍衣青年且答且喜,這都是些爛大街的消息,武林中無人不曉,眼前這位竟然不知,更是山中仙人無疑。
他正要上前求個仙緣,忽然青天白日現出一團黑碧交雜的光,撞向茶鋪,眾人驚懼,紛紛躲避。惟有沈元景目光如炬,早已看出光團乃是有人御使。
果然臨到鋪前,現出一個灰袍丑漢,生得肥鼻闊嘴,偏偏臉又極小極瘦,十分滑稽。他大大咧咧的坐到桌前,高聲嚷道:“那老頭,給爺爺擺上一碗茶,再弄點吃食過來。”
方才那些人這才知道來著是仙人,雙眼放光。只老叟戰戰兢兢,知來人不好惹,不敢怠慢,忙不迭倒出一碗熱茶,又吩咐邊上一個八九歲的小童,去撿些果子洗好端來。
那茶湯熱氣騰騰,丑漢也不怕燙,端起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個干凈,又呸了一聲,說道:“什么玩意,跟餿水似的。”
藍衣青年連忙過來殷勤道:“仙師,山野地方,能有什么好茶水?若是你老人家不棄,可來我府上,茶水酒菜,俱是上品,可供仙師享用。”
丑漢揮手一道勁風,將其打了跟頭,不屑的道:“憑你一副臭模樣,也想巴結爺爺?”又轉頭道:“老頭,再給爺爺上一碗茶。”
老叟趕緊將茶滿上,又有那小童把洗凈的果子放上。豈料丑漢大怒,指著果子大罵道:“你是來消遣我么?爺爺又不是那些禿驢,恁地拿這些東西糊弄?”
他一手把果盤掃落,嚇得那老叟慌忙跪倒,磕頭不止,還不解氣,見那小童泫然欲泣,心頭火氣,端起茶碗潑去。
碗中乃是滾燙的開水,小童業已驚呆,如何能避?眼見著就要傷在其中,便見清光一閃,現出一道薄膜,把水兜住,反過來一轉,盡數落到丑漢臉上。
“哎喲”一聲,丑漢痛得哇哇大叫,跳將起來,大喝道:“哪來的潑才,敢管你爺爺的事?”他臉皮厚,倒未受傷,只是氣憤異常,偏頭正要出手,卻見是沈元景冷著臉站在一邊。
一看來人面相,丑漢先矮了三分,這般神采,實在不是普通人所有,又忽然記起那清光純正,散而不雜,心里暗暗叫苦:“怕不是撞到哪個正派的劍仙。”
丑漢臉上堆起笑,點頭哈腰道:“前輩見諒,請恕小人瞎眼,沒看到你老人家在邊上,打擾了雅興。”也是平素囂張慣了,不把凡人當一回事,偌大個人站著一邊,他連眼皮都為抬一下,視而不見。
又生怕對方怪罪,接著道:“小人是妙化真人漆章老祖的弟子賴渾,奉了老祖吩咐,往南面辦一件大事。”
沈元景冷笑一聲,這人法力如此不濟,能辦得什么大事,無非是懼怕自己,扯了虎皮而已,反正他不認識什么漆章,伸手一指鎮外,說道:“我先去那邊樹林等你。”
說罷,從懷中取出幾個銅錢,放在桌上,身子一動,化為一道清光,徑直投往西面,眨眼不見。
賴渾見果然是手段高明,連法力深淺也瞧不出,心里忐忑不安,挎著個臉,卻也不敢逃脫,只得駕起駁雜的碧光,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