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搖搖頭,說道“你可記得,當年你立派時候,齊漱溟因李英瓊之事找上門來,曾說天眷若不在峨眉,必定是邪道,要撥亂反正。
可見這位峨眉掌教、長眉真人最看重的弟子,并不如何畏懼天道。前次苦行頭陀飛升一事,更是明證,人力竟可干擾天機若斯。
由此能知長眉道友的態度,對天機能有多推崇且以他的本事,何至于被天道牽著鼻子走”
大殿一片寂靜,過得半晌,凌渾才沉聲問道“那道友以為是,卻是為何”
“除了大劫,也沒有別的能叫人畏懼了。”沈元景嘆口氣道“不是千三百年的天地大劫,亦不是五百年的神仙劫數,乃是亙古未有過的天地變局。”
“難不成是那星宿魔君得逞,真叫天地重返洪荒”俞巒脫口而出。
“滄海變作桑田,天道仍舊高高在上,無絲毫變化。”沈元景說道“惟有人心更易,能叫天地反復,人道統天。”
休說座下弟子想不明白,便是凌渾三人,也有疑惑,問道“這可有不妥”
沈元景淡淡的道“人道勝過天道,那飛升的仙人能去哪”
凌渾心神大震,失聲道“怎地能有如此劫難道友可確定”
“當然不能確定。”沈元景笑道“我只是從上次苦行頭陀融入天道,靈機一閃,想起前世的一點記憶,推斷出來的罷了,做不得數。”
雖然他如此來說,可凌渾也知他從來不會無的放矢,所料雖不是無不中,可大都應驗,心情沉重,良久才收拾心情,說道
“若是如此,豈不是峨眉中人一直致力維持天道穩定,不使傾覆;反是道友,孜孜不倦的破壞大局”
沈元景笑道“你看得太淺了。你以為他們能有那般好心峨眉不過是要將天道馴服,做個奴隸,指東便東,令西朝西,永保門派昌盛。
我則不然,認為大道永世不易,人人生而平等,不應被眾生思緒浸染,憑空多出一個天道來,不能公正如初,叫有人生來騎馬坐轎,不勞而獲。
若只如此,算得他祖上積德,也便罷了,偏偏要將這馬和轎子永世流傳,不使別人用得上。更把一丈之路,分出八尺,為轎馬專行。
索性將這天道斬殺,一切歸于初時,便是靈機不存,神仙不再,也在所不惜。此兩者,道友以為那條為上”
“若我能選,兩者都不可取。”凌渾嘆道“若空有一身本領,卻置身囚籠,有何意義我辛苦數百年,一朝化作塵埃,如何甘愿”
沈元景笑道“杞人憂天,無論峨眉勝出,還是我將天道斬殺,都無異于將天地重塑,你早就飛升天闕,前塵往事一筆勾銷,管它洪水滔天作甚”
“卻是如此,反倒是我不如道友豁達。”凌渾一怔,笑道“不過我還有好奇,道友身在絕頂,緣何有平等此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