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奎心下一陣黯然與懊悔。唉,怎么這么倒霉!輪到他當值,就攤上這么棘手的事!
里面的那位姑娘,很顯然是主上心尖上的人兒!稟報吧,唯恐驚擾了主上的好事,不稟報吧,而外面的兩位姑奶奶卻也都是不好惹的主,心機深沉又天賦異稟,都是主上最器重的心腹兼得力助手,深得主上另眼相看,主上任命巽命為副界主之前,凡界中重要事務,皆由那兩位負責。兩人皆被派出執行神秘任務,現在回來復命,若不及時稟報,誤了主上大事,豈是他一個小小近侍能承受的!
“帶她們去瀾滄園書房等著吧!本君即刻就來!”蒼冥清冷莫測地道。
“我乏了!你安排我宿在何處?”璇媛旋轉著手中水晶小酒杯,淡淡的接口道。
“呵呵!怎么啦?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說出來!可別憋壞了!憋壞了,我——心——疼——!”邪魅男子手擱在膝上,慵慵懶懶地低眉垂目,看不出是何神色。聽見璇媛說話,他抬起頭緩緩說道,幽瞳里微光一閃,那眼睛深邃而美麗,仿佛隔著霧氣看見明月碧海之上冉冉升起無數漁火,迷蒙幽遠,不可捉摸。
他的容顏說到底只能算悅目,這雙眼睛卻令人驚艷,看著那樣的眼睛,就像坐于黃昏花叢之中,看前方河流河燈盞盞順水漂流,清冷中有種邪魅,卻又透著一股宿命的安寧。
璇媛一抬眼便看見這樣一雙眼睛,頓時有些失神,竟然沒有聽清他說些什么。
他的背影剛健而筆直,沉在黑暗中又像一棵凌風不懼的玉樹,一點淡淡的光線透進來,勾畫出男子完美的身形……
蒼冥見璇媛沉默不語,他走前幾步,深深地凝望著對面突然失了往日的靈動的美好女子。
灼熱的目光使得璇媛不由得被迫直視那張極其卓朗的臉,眼睛如古泉般幽深清澈,讓人想起玄谷虛宇山常年積雪不化的山川,那目光沉黑幽邃,清冷迥徹,有著千仞深淵一般的深,漫天星火般的亮,極度的黑與冷里,卻又奇異的跳躍著閃爍的星光。
“我乏了!”璇媛閉上眼,再次喃喃地道。
“今晚,你歇在瀾滄園,我送你!”蒼冥沒做任何解釋,依然默默盯著璇媛的一舉一動。
……
今夜微星淡月,層云翻滾,透著舒爽之氣。諾大的穹幽小筑行宮越發顯出璀璨華美來,滿宮都飄滿彩帶宮燈,所有的樹上都綁了錦綢,每隔三步便是一盆怒放的火舞花,上懸一色深紅的宮盞,暈紅的光芒照得花色更形艷麗,五色迷離炫花人眼。兵戈如林,鐵甲生光,一隊隊侍衛如黑蛇般盤踞在窄巷之間,川流不息的來回巡視。
瀾滄園里的水亭上,玉帶浮橋,碧波生漪,滿池里飄著紅蓮燈,亭頂上懸著夜明珠,風將檐下掛著的彩燈吹得飄搖,那點紅色光暈浸潤在暗夜里,看起來分外妖嬈。
卻有一對黑白人影,悠閑的往瀾滄園里前行,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仿佛要將一輩子的路都這樣慢慢走過……璇媛有點茫然的抬起頭,望了望層云密布的天色,風似乎刮得低沉壓抑,那樣潮濕的風打在臉上,似乎緊攥住就能攥出水來。她臉色似乎不太好,死死盯著前方,那些侍衛們奔流不息的腳步,在她眼底漸漸幻化,一些深潛于記憶里的畫面,渡過多年歲月,渡過忘川,再次奔來眼前……她相信,蒼冥是喜歡她的。但是,她卻不明白,感情的事,為什么就那么讓人心碎神傷呢?又為什么難以修成正果呢?
……
穹幽小筑。瀾滄園書房。
緊那羅和幽姬兩人各坐一邊,都很悠閑的品著茶,二人都不說話,各自思忖著自己的事情。但是,卻都偶爾暗自打量對方一眼。
此刻的驚奎真的是誠惶誠恐,后背都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微風一吹,涼颼颼的,不由的打了一冷顫。
還是緊那羅無意間看到驚奎那驚顫的樣子,遂低聲說道:“這里沒什么事了,你可自便離去了。”
幽姬望向驚奎時,眸子中再次的閃過一絲驚訝,這個男人,真的是以前那個狂傲不羈的侍衛嗎?他的氣魄哪去了?他的威嚴哪去了?事有蹊蹺!
驚奎這才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一轉眼,已經看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