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瑟一時愕然,難道,她殺死的都是由她親手操練的,被慕容笙狠心分至各營的瑟家軍,她收到的消息,難道,也是堂上之人傳遞的假消息么。
瑟家軍皆派往流沙邊境抗擊犬戎她手中的瑟字扇墜陡然滑落,一抹血淚自眼角涌出,然而,隨著眾人圍上的一瞬間,終是沒入深邃的棕色眼眸。
池郁面色沉穩,他用固若精湯的寒鐵鐐銬,戴在耗盡心力的血衣女子的手上,腳上,沉重的枷鎖令人每走一步都相當艱難。
慕容笙早已被趕至大殿的太醫包扎妥當,他全無情義道,“犯婦柳瑟本掌管瑟家軍一系,無故消失半月有余,今殿上行刺,明日午時,南城大門,斬首。”
是夜,本該微涼的秋季,忽然燥熱難當。
本該凋零的葉子,竟是煥發出綠的希望。
刑部地牢中唯一的透光處,抬眼即可望見,圓圓的天窗距離柳瑟所站的位置有三層樓金。柳瑟身著暗灰色的麻布囚衣,臉上的奴字烙疤在清冷的夜色中分外悲愴,她目不轉睛地審視著大牢中的一切擺設,多年沒有挪過的青石床和踩的凌亂紛呈的磚板,無不說明了刑部果然是先皇最不看重的地方。
一樣簡陋的刑部,一樣寒酸的擺設,一樣松懈的防守。柳瑟心間暗笑,若不是手和腳皆被十斤有余的寒鐵所困,她真想試試,這刑部的牢門是不是跟從前一樣一劈既碎。
“尚書大人,這邊請。”刑部員外郎許嘉是個文氣的官員,這宮中的大小事務官,記名字也不難,她還在感嘆連一個城門守衛都不用舊人的慕容笙,竟是還會沿用刑部的老人,許嘉雖是刑部的文書人員,但也是記錄處理一些案情的重要官員,只是,他一個文員興師動眾來這里就是為了看她么,好像,還帶上了尚書大人。
祁幽樂身著釉柳色瓷白官袍闖進粗鄙漏制的大牢之時,他盯著柳瑟身后一個碩大的蜘蛛網,也是輕輕掩面咳嗽了一聲,“這位就是曾經的柳將軍了。在下祁幽樂,幸會。”來人臉上一抹假笑。
柳瑟瞥了一眼,再沒正視,看來她沒有小瞧慕容笙,刑部尚書還是換了的,論她從前的記憶,這位祁尚書第一次見。
“喂,里面的人聽著,這是刑部新上任的尚書大人,大人親自問你話呢,你快點回答”拍須溜馬的侍衛一頓亂吼。
只見柳瑟輕蔑地,用幾不可聞地聲線回道,“問話,大人問了什么柳瑟怎么不知道。”
“咳咳,幽樂宋突了。”祁幽樂全然沒有刑部尚書歷來的狠絕做派,單單說著清然地一笑,“柳將軍今日之事定是有難言之隱,不妨告訴幽樂這背后的指使之人。”
柳瑟忽覺好笑,指使,他且先問問慕容笙如何。原來這就是害不死她,讓她自投羅網的妙計,原來這是破解柳瑟無故失蹤的最好理由,今夜,柳瑟不管有沒有出現,她在后宋沒有任何活路可言,她出現,是死,不出現,亦是死,慕容笙堵住了所有路的出口,他今天所看到的,不過是圓了一個帝王所說的莫大謊話。
用一個軍隊來祭慕容皇族的軍旗,柳瑟冷笑一聲,她的嘴角形成一個極嫵媚的弧度,淡淡道,“我說了,大人會放了我么。”
“姑娘肯說,幽樂自然會跟圣上言明個中厲害。”幽樂孱弱的身軀在秋風中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吹倒,他繼續道,“幽樂是新來的,也不希望姑娘給幽樂添麻煩。”雖只披了一件單面錦絲披風,男人的行事全然沒有果敢見狠的語調。
柳瑟兀自想到,果然是新來的么,這等瞎話都敢放出來,“你先去了我這身枷鎖,我就告訴你是誰。”
“來人啊,去了枷鎖。”幽樂很聽話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