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孤燈在案,長案后的杜肥盤膝打坐閉目。
月門外有人步履匆匆來到,近前俯身,雙手奉上了一份帖子,端端正正擺在了杜肥跟前,“總管,基本情況在這里。”
杜肥緩緩收功開眼,拿了案上帖子,打開了照著燈火查看念叨,“列州,長名府,梁陶縣,安貴鎮,九坡村,阿…”嘀咕的話卡住了,兩眼驟然瞪大了幾分,目光死死盯住了‘阿士衡’這個名字,人亦慢慢站了起來。
案前人愕然,“總管,怎么了?”
杜肥再次細看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慢慢合上了帖子,“原來是個考生。”
案前人問:“需要細查嗎?”
杜肥揮手,“不用了,下去歇著吧。”
案前人拱了拱手,后退兩步方轉身而去。
沒了其他人,杜肥再次打開了手中帖子,看著上面的內容喃喃自語,“原來藏身在列州,小少爺,你終于來了!”
清晨。
鐘家內宅,鐘夫人文簡慧一襲錦衣長裙,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且不失端莊,女主人氣派自然,盈盈笑語著幫兩個女兒挑頭上的首飾。
首飾是宮廷內造,是鐘員外昨天帶回來的,是給家里三個女人出門見人的禮物。
城外東南有一勝地,名為靈慈山,正是種植靈米之地。靈米花開最盛的時節,那一片花海風光無限,靈慈山會對外開放一天,供一些貴人來賞花,一般人則拒絕入內,那種地方人多了也確實不合適。
對女人來說,又是花枝招展爭奇斗艷的日子,期待已久,好看的衣服和好看的首飾必不可少,鐘員外不弄點首飾給點交代的話也是吃不消的。
一襲白裙眉目清秀如畫的是大女兒,婉約矜持如亭亭玉立的夏荷般潔雅,映入眼簾便是一份清新爽目。
黃杉紗衣罩裙的女子是小女兒,容貌清麗,眉目間透著機靈,同樣長的好看,明顯比姐姐活潑,母親和姐姐說話,她嘰嘰喳喳插話不停。
大女兒名叫鐘若辰,小女兒名叫文若未,明顯是按出生時辰取的名字。
次女隨了母姓。
鐘員外早年只是妻子家里的一個伙計,掌柜的無后,把女兒嫁予鐘員外時,鐘員外是答應了的,有一個要過繼給文家。沒想到的是文簡慧自己肚子不爭氣,沒能生出兒子過繼給文家,生了兩個女兒后肚子便停了,于是只能這般。
好在文掌柜也算是沒看錯人,鐘員外硬是把老丈人經營了幾十年都在原地踏步的小商鋪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只是造化弄人,如今的鐘員外似乎又面臨了已故文掌柜當年的老局面,沒有兒子繼承家業。也算是當年的文掌柜有眼光,哪怕面對這種情況,鐘掌柜也沒有干出納妾生子的事來。
在這世道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可不是當年文掌柜的小鋪子,說給外人就給了。如今鐘家偌大個家業,就這樣輕易給出去,就真的一點都不心疼?
鐘夫人也頗為有愧,也急過,甚至用了不少偏方,但肚子就是沒反應,后來年紀大了,也就順其自然了。她自己也對鐘員外暗示過,只要將來肯拿出一半的財產給她兩個女兒當嫁妝,其它的事情她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暗示的已經很明顯了,但鐘員外并未那樣做,外面最多偶爾會有個把紅顏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