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體會到他見到貢院大門的感覺,那對他來說就是張著血盆大口滿嘴獠牙會吃人的怪獸。
后來他就不敢回家了,真的無顏見那些曾經面對過他嘴臉的人,包括左右鄰里什么的,方知自己當年嘴臉的可惡。
再后來就以放浪遮羞,博了個‘午后先生’的名聲。
往事歷歷在目,滿臉淚水的明先生忽睜開眼笑了,看著墻上示眾的答卷笑了。
對庾慶的恨意徹底消了,真不恨了。
因為他明白了,就算這次進考場的還是他,哪怕面對同樣的題目,他也還是考不上。
墻上示眾的答卷讓他找到了困惑多年的答案。
“真正的狀元之才啊!”
旁又有人看了會元的答卷后為之驚嘆。
“狀元之才…狀元之才……”明先生將這句話反復嘀咕了一陣,忽苦笑,連連抬袖抹干凈了臉上的淚痕,深吸了一口氣,轉身了,一臉釋然地走出了人群。
走出這一帶空地,進入街道時,他經過的一輛馬車上下來了幾個人,正是詹沐春、許沸和蘇應韜四人。
六人身上酒氣未消,剛用了午餐從酒樓過來。
詹沐春和許沸臉上透著意氣風發,有著難以掩飾的人生快意,身上超脫的氣質自然而然。
而蘇應韜四人臉上的笑都透著牽強和落寞,四人也明顯以那二位為首,人與人之間有了真正的高下之分。
沒辦法,六人落腳的地方都派人來看過榜了,詹沐春和許沸都通過了會試,都入貢了,等于已經是朝廷命官了,就差殿試再由皇帝陛下點出一二三甲排名了。
蘇應韜四人無一幸免,全部落榜,鄉試二十名以后的能中的幾率本就不大,也不算意外。
也就是說,詹沐春和許沸馬上要進宮面圣了,而蘇應韜四人還不知何年何月才有這榮幸,也許這輩子都沒有進皇宮的機會。
好在開榜前幾人就約好了今天過來,否則詹沐春和許沸今天還真沒空跟他們混在一起。
“詹兄,許兄,我說的沒錯吧,午后這里才是較空的時候,上午過來難以擠入。”蘇應韜手中折扇遙指貢院外已不再擁擠的場地,語氣更加謙遜了。
詹沐春揮手道:“走吧,我實在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士衡兄的示眾答卷。”
之前就聽說了,酒樓吃飯的時候更是聽到滿堂的議論,滿分的會元,百年難得一見,已經是名動京城,著實把他們給驚了。
一行最終還是先停步在了張榜的牌樓上,詹沐春和許沸都想確認一下自己的排名,另四位也忍不住仔細再看看,萬一漏了呢?
榜上獨占鰲頭的‘阿士衡’三個字非常明顯。
詹沐春唏噓,“百年難得一見,嘆為觀止,士衡兄之前確實低調了,也是我等有眼無珠!”
他心里有些疑團似乎解開了,難怪人家一路上不把自己這個解元郎給放在眼里,原來是自恃才華不遜于他,之前的鄉試怕是出了什么意外才考了個一百多名。
看到‘阿士衡’的名字和獨占鰲頭的排名,許沸才叫最納悶的那個,那家伙居然有如此才華?考上會元也就罷了,居然還考個四科滿分,這也考的太狠了,還真是心狠手辣不靠譜啊!
他想想印象中認識的庾慶,偷偷摸摸敢在封疆大吏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腳,為了錢敢拼命,拎著劍敢殺人,裝神弄鬼能畫符,拿起筆來又能考會元,還是滿分的,這也太變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