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的守軍,果然遲疑了。
張誠帶領的部隊,原本也是上四軍的一部分,只不過去河北跟著張超打上了一年的仗,經歷了廝殺,見過了鮮血,原本軍事素質就不差的他們,能真正發揮出他們的水平了。
但這樣的場面,他們還真沒有見過。
面對敵人,他們能舉起刀槍,但眼下,那些被迫沖過來的人,甚至有不少是他們認識的,另外一些,明顯就是汴梁城中的百姓裝束。
這箭,怎么放得出去?
咣當咣當的聲音響起,一架架的云梯被靠上了城頭,云梯前的錨勾死死地勾住了城墻,城下的人,哭著喊著罵著向著城上攀爬。
“射,不要死的,馬上還擊!”張誠急了,搶上前去,端起一鍋燒得滾開的金汁兒,卟的一聲倒了下去,霎那之間,城下便傳來了鬼哭狼嚎一般的慘叫之聲。
“還擊,還擊!”軍官們拳打腳踢,終于把城上這些有些楞怔的士兵給驚醒了過來。
嗡的一聲,城上下起了箭雨。
攻城者如同割麥子一般,一排排的倒了下去。
只不過,對于后方的督戰者來說,這些人只是消耗品,用來消耗對方的箭矢,消耗對方的殺氣以及力氣。
陶大勇冷冷地注視著攻城戰,冷冷地看著那些人倒在堅城之下,于他而言,面前的似乎不是大宋的權力中樞,神圣之所,只不過是一座分外高大堅固的城墻而下。
攻下他,是他心中此刻唯一的念想。
定武軍到了汴梁之后,空有一身武勇無法施展,反而是上四軍這些他們瞧不起的家伙們千般刁難,萬般羞辱,在邊境之上奉行的那些行為準則,到了汴梁城中不僅沒有用,反而動輒得咎。
一天天下下,心中所積累的對上四軍這些兵馬的仇恨,此刻全都迸發了出來,他們毫不留情地驅趕著這些俘虜向前,腳步稍有放緩,便是刀劈槍戳,將對方置之于死地。
被驅趕著的這些俘虜,哀嚎著向著城墻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沖擊。
尸體在漸漸的壘高。
陶大勇看到十幾個特殊的人物,終于在無數人的掩護之下掩到了城墻之下,然后向著城門處一步步的靠近的時候,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
前面所有的進攻,都只不過是為這些人創造機會罷了。
這里是禁宮,是內城,雖然高大堅固,但并不像河北的好些名城。
此刻,阻擋在他們面前的,不過就是這高高的城墻以及城門而已。
打開了城門,禁宮自破。
而在其它地方,攻下第一道城門,也就僅僅是第一道而已,攻進第一道門,有時候卻是更大傷亡的開始。
翁城就是一個坑人的玩意兒。
禁宮之內,可沒有翁城。
陶大勇舉起了手,向前揮了揮,在他的身后,千余養精蓄銳的定武軍吶喊著開始向前壓進。
陶大勇在等待著那聲爆炸。
他在等待著那聲霹靂般的巨響,等待著那煙霧的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