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卓然顯然沒有料到李興之居然真不看中這擒殺張獻忠的首功,又對左良玉之事如此看重,所以言語之間,卻是將楊嗣昌的原話稍微做了改動。
說實話,在楊嗣昌看來,只要剿滅了張獻忠,死幾個總兵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畢竟大明朝文貴武賤,只有讀書人才金貴。
“呵呵!我剿賊將士浴血廝殺,左鎮父子為拖住獻賊,一日猛攻七次,父子罹難于兩軍陣前,朝廷卻不得賞恤,若是本爵陣喪于瑪瑙山,那督臣是不是也會如此行事?”
李興之面色冷然,言語之間直指楊嗣昌處事不公。
“這……?”
饒是楊卓然口才了得,李興之以大義壓之,楊卓然一時也難以應對,口中只是支支吾吾,卻不知道怎么回答李興之的質問。
楊卓然無言以對,李興之卻繼續開口。
“呵呵,督臣不給左良玉敘功,這恐怕難度天下悠悠之口吧,本爵兔死狐悲之余,也難免心有戚戚,襄陽本帥就不去了,你回去和閣老說,本爵在瑪瑙山受傷甚重,將回師山東暫休,本伯這里地方簡陋,就不留楊先生了,李邦杰替本伯送客!”
“唉……如此楊某就告辭了!”
楊卓然心中一嘆,知道自己的東家這次失算了,誰能想到這狗日的蓬萊伯居然無視封侯之賞,反而糾結于對左良玉的撫恤。
徐以顯卻精神大振,李興之回絕了楊嗣昌,這造大明朝反的事,恐怕很快就會提上日程了,要是自己輔佐李興之成事,那將來豈不要青史留名。
送走了楊卓然后,李興之卻長身而起,顧謂大帳中左右幕僚道:“本帥已遣張勇和安巴前往許州護送左良玉家小回轉山東,左鎮本是山東臨清人,家小去山東,也算是落葉歸根,不過朝廷雖然不仁,但是咱們不能無義,本帥決定我靖北軍前至隨州后,全軍縞素,為左鎮父子發喪。”
“為左良玉發喪?”
與坐的張邵謙、劉忠武、鄭謙以及孫可旺、金聲恒等武將均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李興之,你自己逼死了左良玉和他兒子,現在又要給他發喪,這他娘的不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嗎?
“大帥說得好,給左鎮發喪,既可以籠絡將士之心,又可以表明大帥的請封奏疏乃是真心實意,于我靖北軍有百利而無一害。”
在楊基看來,左良玉父子左右已經死了,能得個忠君報國的美名,也不枉此生了。
徐以顯撫須長笑,這蓬萊伯給左良玉發喪,可不是單單籠絡左部士卒這么簡單,朝廷不賞有功之臣,而你蓬萊伯卻為左良玉正名,國朝的那些武將們會怎么想?
平賊將軍的名分雖然誘人,但是這普天之下,卻只有一個,朝廷舍不得一個將軍封號,欲留封有兵之軍頭,反而會失去天下武人之心,屆時要是蓬萊伯起事,那這大明朝豈不是輕輕一推,就會轟然倒塌。
徐以顯越想越得意,看著眼前一臉正色的李興之,再和此前的恩主張獻忠兩相一比,越發覺的張獻忠不堪,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想到要輔佐一個反賊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