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姝聽小冬這樣一聲喊,忍不住閉了閉眼睛,宮里的人習慣了出口說假話,聶振是,玥嬪是,小冬也是。她原來覺得只要拿不欺騙別人,別人便也不會欺騙她,現在想來,真是幼稚。
王錦姝站在院子里看著院中的枯草已經冒出了新芽,新的生命在孕育,時光飛逝,一年又一年的熬走了歲月,熬向了無窮無盡的遠方。不知道疲倦,沒有盡頭……
王錦姝只覺得人生苦短,若是把什么事情都血淋淋的扒開,實在是難受的很。
……
不多時,寧嬪從屋里走了出來,默默來到王錦姝跟前,雙膝跪地。
寧嬪語氣中帶著感激,又有幾分懊惱,道:“皇后娘娘,臣妾謝娘娘幫臣妾竭力瞞下此事,是臣妾錯了,一直以來不該一錯再錯。”
王錦姝轉過身,語氣淡淡:“本宮竭力壓下此事有諸多方面的原因,你也不必急于謝我,本宮說過,你若是能知錯就改,再也不去做逾矩之事,本宮就當此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可是,以后的歲月那么長,這……誰知道呢……”
寧嬪沉默,以后的歲月?她哪里想過長長的以后的歲月呢?她只知道她現在是宮嬪,一輩子不可能和聶振在一起,可是若全然與他斷了,她又沒有這個決心和狠心,所以現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寧嬪沒有立刻說“臣妾再也不了”或者“和聶振徹底斷了”的話,她一是覺得自己做不到如此灑脫斷情,二是覺得皇后既然如此偏袒她,她也沒有必要再說什么不切實際的話來哄騙她。
兩人沉默良久,王錦姝轉身見寧嬪筆挺的跪在地上,輕輕嘆了口氣,道:“本宮已經知道你心中所想,不過,本宮只問你一句,你不想因為自己讓他斷了前程甚至喪命吧?”
寧嬪想到過最惡劣的后果,只不過,之前都是努力避免,但一想到若是此事揭穿,這就是必然的解局,心中不免后怕,到底還是皇后娘娘慈悲。
寧嬪深深叩首:“請皇后娘娘指點!”
王錦姝見她雖然沒有斷情,但是曉理的,慢慢向她走近,一手拉她起身,語氣柔和道:“你若是信本宮,那本宮便想法子送他去京外,男兒志在四方,建功立業不見得非要在帝都。”
寧嬪聽聞,心中自然是萬般不舍,晶瑩的淚珠已然從臉上滑落,最后竟成了雙手掩面,抑制不住渾身顫抖的哭泣。
王錦姝輕聲走遠,心中亦是不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現在兩情相悅卻又不得不面對離別。她能做的,只有這些了,總不能要求皇上放他們二人遠走高飛吧?
……
初春時節,雨滴輕柔飄落,枯黃的小草吐出了柔嫩新芽,樹木也舒展了新綠枝條。
王錦姝坐在廊下看著丁香和吉兒她們扎紙鳶,臉上帶著柔柔的笑意。
距離聶振離開上京也有半個月了,寧嬪的心思也沉靜了下來,雖然笑容不復往日那樣多了,但慢慢熬著,也比那件事剛剛發生時心境好了許多。
蕭霖業一如既往的忙著前朝,后宮中除了寧嬪這件事以外,王錦姝慢慢拔除了玥嬪安插在各宮中的眼線,小冬算是一個。
玥嬪能使出的手段無非就是威逼利誘,玥嬪的父親雖然官職不大,但是母親出身商賈有的是錢,所以足夠玥嬪上下打通。
自從王錦姝旁敲側擊的打壓過玥嬪幾次,她也安生了下來。
天氣晴好,王錦姝就讓丁香和吉兒她們在院子里放紙鳶了,嘉妃、婉妃坐在一旁說話湊趣,寧嬪安靜的坐在下手陪著笑,雯嬪和媛嬪在一邊低聲說笑,玥嬪總是稱病不合群。
王錦姝坐累了,剛要起身,腹部忽然傳來一陣強烈的壓迫感,她捂著肚子不敢再動。嘉妃婉妃連忙喚靜涵丁香去叫太醫產婆,雯嬪和媛嬪被這手忙腳亂的場面嚇傻了,不知所措的呆站在一邊。
嘉妃頭腦還算清醒,連忙指揮婉妃一起扶著王錦姝往里屋走。
王錦姝只覺得雖然腹部一緊一緊的有陣痛,但是并沒有像之前阿娘給她科普的,身子底下嘩啦一陣溫熱的那種羊水破了的感覺。想來現在還沒什么事,羊水沒破。
“快去床上平躺!”嘉妃指揮著,同婉妃一起扶著她躺好。
王錦姝笑道:“本宮沒事,估計這也不是一兩個時辰的事兒,一會兒太醫產婆來了你們就退出屋子去,記住,千萬別讓皇上進來。哎呀……”
“怎么了?!”婉妃心頭一緊。
王錦姝孱弱一笑,道:“沒事,剛剛又疼了一下,嚇到你們了,本宮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