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央右手執柄,左手并指刮蹭刀身,自刀鍔沿刀身而下,眼神朦朧,喃喃念叨。
他曾記得有這么一個說法,人的一生要死上三次才算真正的死亡。
第一次,是肉身上的消亡,沒了呼吸,心臟不再跳動,是生理上的死亡。
第二次,是在葬禮上,認識你的人都來祭奠,宣告你的死亡,從此在人際關系中消亡。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死亡,也就是最后一個記得你的把你忘記,那么就是真正的消失,從此這個世界再和你沒有聯系。
項央在想,如果自己死了,也許只會有兩次死亡,悄然歿于雷澤湖邊,當最后一個認識自己的人也把自己忘記,大概就是真的死了。
他又想到,自己死則死矣,只是不知道腦海中的無字天書會怎么樣。
被雪嶺山翁得到?還是隨自己一起消亡?又或者遁入天外,尋找一個新的主人?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一生,縱然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也算不得漫長,不過絕對說得上精彩,不算空活。
最后的最后,大概就是遺憾了,不是兩世處男之身,也不是沒能真正談一次刻骨銘心的戀愛,而是停在半山腰,沒能真正站在武道的巔峰看一看這樣那樣的風景。
項央越是思念,越是回憶,他的心就越發平靜,眼神清澈而又明亮,仿佛兩團燃燒的火焰,生死危機之下又有一種別樣的領悟。
他的元神在泥丸中綻放光明,隱約之間從中走出,和整個人融為了一體,元神之力散于整個身體,每一寸真氣中也都帶著自己的念頭。
他的呼吸越來越慢,手中的卻邪刀也隨著呼吸的頻率在緩緩的散發一道道鋒芒之氣,切割空間,斬碎萬物,嗤嗤間令人有切膚之痛。
項央的人在發光,刀也在發光,背后的雷澤忽的卷起一道爆裂的雷霆,閃耀之間襯托的項央偉岸而又強大,仿佛神明。
雪嶺山翁第一次露出凝重的表情,將凝雪以及一眾雪嶺弟子擋在身后。
他所見過最有天資的,就是自己的嫡傳弟子楚滄瀾,這孩子不但是強者轉世,而且受到此方天地意志垂青,無往而不利,氣運隆重。
沒想到,這次竟然敗給一個年輕人手上,就此一蹶不振,讓他十分心痛。
他原本好奇,是什么樣的人能擊敗楚滄瀾,且比他更好,更強?
現在他看到了,心中突然升起一點荒誕的想法。
楚滄瀾只是一個空有鳳凰的身體,而沒有鳳凰靈魂的人,他的強大,潛力,太虛無,太縹緲,就像是一個花瓶,經不起波折,一碰就碎。
而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是一條真正的神龍,威嚴,強大,神圣,入骨入心,從內而外的人中之龍。
不需要去比較,他就知道,這個人比起楚滄瀾,更適合稱作天驕,更有潛力,也有能力踏上武道的巔峰。
他甚至有剎那間的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扼殺這樣的人,因為太鳳毛麟角,也許遍數大地之上,也不會出現幾個。
最后他還是搖頭,不,立場從一開始已經注定,他們只能是敵人。
這樣的人,如果現在不扼殺,將來必定抱恨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