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濤看過何英拿出來的蔣梅身份證,她今年二十九歲,可外表與四十歲女人差不多。
看著正在臥室里忙碌的趙麗與何英,孔程立對虎平濤說:“你別看這女的現在很平靜,躺在床上動都不會動,其實她腦子里很亂,全是幻覺。中樞神經被壓制住了,短時癱瘓,只能等,緩過勁兒才能恢復意識。”
虎平濤問:“你的意思是,她昨天晚上已經瘋過了?”
孔程立肯定地點點頭:“吸食過后會產生混亂意識,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這女的上癮有段時間了,居然還能找著路回家,也算難得。”
虎平濤神情很是復雜:“接下來怎么辦?移交給你們緝毒隊?”
孔程立道:“是的。等會兒我跟你回派出所辦交接手續。回頭我通知戒毒所過來接人,還要給街道辦事處那邊備案。戒毒是個長期行為,街道和派出所都要負責監管。不過看目前這情形,這女的想要戒掉毒癮……”
他抱著雙手,一直搖頭,后面的話沒再說下去。
虎平濤問:“應該能以蔣梅為突破口,抓住賣毒品給她的人吧?”
“如果你指的下面的小嘍啰,不難。”
“如果你指的是操縱毒品交易的人,那就難了。”
孔程立解釋:“毒品分銷就像一張很大的蜘蛛網。想要從下面負責分銷的人逆推,找出三、四級上線,這個過程非常復雜。販毒的這些狗1雜種學精了,他們集團內部分為不同級別,每一個分銷頭目手里掌握的毒品通常是兩百克,賣完了再給。頭目與具體負責賣的人單線聯系,謹慎的甚至還要在中間加上一個經手人。這樣一來上面的頭目就更安全,就算下面賣粉的人出了問題被抓,也很難查到他們身上。”
“兩百克,這能賣多久?”虎平濤問。
“兩百克指的是純貨,攙兌以后至少超過一公斤。平時賣的時候,零點五克一包,一百五至兩百塊錢。中間經手的人多,上面的人利潤就薄。不過就我們這些年查下來的案子,真正坐在蜘蛛網中間的那些毒販寧愿少賺一些,也要確保安全。”
“順著吸毒人員往上逆推,大多數時候只能抓到分銷的小嘍啰。”孔程立神色冷峻:“你想想,戒毒所里那么多人,要是他們提供的線索全都有用,咱們查找起來就不會那么麻煩,也就不會有“全民禁毒”的說法。無論境外還是境內,販毒都是傷天害理的勾當。賺這種黑錢的人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越來越精明,越來越難對付。”
臥室里,何英坐在床邊,看著身體一直在顫抖的女兒蔣梅,放聲大哭。
瞞了那么多年,她很累。
現在終于瞞不下去,警察找上門,她心中有著前所未有的輕松,也有著無比強烈的后悔與失落。
看著這一幕,虎平濤有些不忍,低聲問孔程立:“像蔣梅這種情況,戒毒所那邊會怎么處理?”
“李松你認識吧!”孔程立沒有直接回答。
“認識。”
“蔣梅跟李松的情況不同。說實話,毒品上癮的戒除率幾乎為零。李松控制的比較好,那是因為發現早,他本人也是無意識吸毒,發現后立即斷除,進而以其它輔助。比如抽煙、吃糖、喝酒什么的都行。只要大腦產生更換性依賴意識,上癮轉移幾率就很大。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毒品吸食時間絕不能長,次數也不能多。”
“蔣梅這個不可能戒掉了。”孔程立嘆息著壓低聲音:“小虎,這話也就咱倆私底下說說:她吸的太多,照目前這情形,就算進了戒毒所,估計也沒幾年好活了。你看看她,才二十多不到三十歲,可這人光看外貌,至少超過實際年齡一倍。這意味著她體內器官被破壞的已經很嚴重,真不知道她這些年是怎么過的……唉,在外面玩的太久,已經回不來了。”
虎平濤知道孔程立說的“玩”是什么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放縱。
加上毒品,麻醉,以及性。
有人說,那是快樂之源。
……
離開何家的時候,虎平濤絲毫沒有以前那種破獲案子的愉悅感,也沒有窺破秘密找出真相的滿足。沉甸甸的心如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灌注了成噸鋼鐵,令他感覺呼吸困難,連走路都覺得疲憊。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黑暗面,盡管光明一直在引導,卻仍有人不顧一切,心甘情愿被黑暗感染。
和平年代,感受不到戰爭的殘酷,也用不著面臨生死撕裂。
回去的路上,李平波一直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