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琳正打算把虎平濤拉到一邊,跟他說說有人送花這事,只是還沒來得及動作,就看見有人從大門口進來,徑直走到虎平濤面前。
是張強。
“你怎么來了?”虎平濤放下已經吃完的飯盒,對張強這個時候出現有些奇怪,疑惑地問:“下午面試怎么樣?順利嗎?”
“還行。”
張強敞著外套,沒系上拉鏈。他從衣袋里拿出一盒“紅塔山”,散了一圈。
蘇小琳在場,虎平濤沒接香煙,再說他也沒有煙癮,注視著張強:“有事兒?”
張強看看滿屋子的人,點點頭:“能出來一下嗎?”
虎平濤從椅子上站起來,跟著張強來到警務亭外面。
天已經黑了,路燈照亮了街道,冷風迎面吹來,令人精神一震。
“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想請你吃頓飯。”
張強吸著煙,認真地說:“要不是你,我也找不到這份工作……謝謝!”
最后兩個字,他說的很真誠。
虎平濤笑著擺了擺手:“別客氣。要不是你有大貨車駕駛證,我還真幫不上忙。”
“我有眼睛,能不能幫,愿不愿幫,我看得出來。”張強右手插在褲兜里,仰面朝天噴出淡淡的煙霧,感慨地說:“出來快半年了,除了我女朋友,你是第一個真心待我的人。”
虎平濤笑著勸道:“你父母對你應該很不錯。”
張強冷冷地說:“我十五歲那年,我媽就去世了。后來我跟著我爸,他找了個女人,我就沒家了。我傷人入獄,他沒來看過我。刑滿釋放那天,我用監獄的座機給他打了個電話,打過去就是忙音,后來我借了獄警的手機,他聽到是我的聲音,馬上就掛了。”
“監獄里有活兒干,我攢了些錢。出來以后,以前的兄弟擺了兩次酒給我接風。姜桂花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聽到這里,虎平濤微微瞇起雙眼:“租房那事兒,是故意的?”
“是她出的主意。”張強聲音壓得很低:“不光是我,她還拉著好幾個人一起做。都是道上的,有些我認識,有些沒見過。”
虎平濤凝神道:“都是刑滿釋放人員?”
張強搖搖頭:“不全是,大部分是混道上的。現在不是嚴厲打擊黑社會嗎,他們也不敢像以前那樣聚在一起。可這人只要入了行,就很難再改回來。他們主要是在酒吧里看場子,還有些是在地下賭場里混……都是以前的事兒了,姜桂花把我們集中起來,讓我們裝作租房子,與她介紹的房東簽合同。”
虎平濤深深吸了口氣:“目的就是為了騙違約金?”
張強砸著嘴:“這女人很聰明,她看準的目標都是老人,家里孩子也不大管,平時很不回家照看的那種。年輕人跟外面接觸多,很多騙局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老人就不同了,他們的想法還停留在上個世紀。姜桂花十多年前就開始干房屋中介,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也是千難萬難。她很謹慎,選擇我們幾個,也是通過朋友介紹。她手里有房源,對房東的信息和家里情況全都一清二楚。”
“就說鄭玉仙吧!姜桂花知道她兒子在外地,老太太手里有閑錢,還有一套空房出租。這人嘛,都不愿意招惹麻煩。租房的時候我根本不會告訴鄭玉仙我剛從牢里出來。這要是說了,她根本不可能把房子租給我。就像你那天說的,原本只能租到一千五,她開價一千八,我壓根兒沒還價。要換了是年輕人,肯定心里會犯嘀咕,多多少少能看出這事兒有貓膩。可人家老太太就不這么想。她就愿意占小便宜,何況還是每個月三百塊錢,所以看都看租房合同,立馬簽字,當場收錢。”
“她也不想想,這錢有那么好拿嗎?她那房子,我只要住進去,前后兩個星期,就能給她鬧騰得必須趕我走。想要搗亂,辦法太多了。只有她想不到的,沒有我們做不到的。”
“刑滿釋放是塊臟招牌,有過吸毒史的人也不受人待見。我就是這樣。女朋友很聽話,我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當然在公開場合做那種事是不可能的。但當著孩子的面摟摟抱抱,惡心一下孩子父母,這事兒能行。我在有意無意把我的刑滿釋放證書公開一下,讓他們報警,或者到社區投訴,街道辦事處的人到現場調解,從他們嘴里說出的話可信度很高,這樣一來所有人都知道我進過局子。”
虎平濤早就想到過這一點,現在從張強嘴里說出,越發證實了他的猜測:“你的意思是,姜桂花干這事不止一次?”
“我聽說她以前就干過。”張強點點頭:“租房合同上都寫著半年的違約金,鄭玉仙那邊每月一千八房租還算是少的,多的達到每月兩千五以上。她跟我們約好了:她負責找房子,我們負責與房東簽約。只要這么一鬧,房東肯定得攆我們走,就算違約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吞。這樣一來,每單收益少則上萬,多則好幾萬。兩邊四六分,她六,我們四。”
虎平濤神情變得嚴肅起來:“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