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星期后,從山里來的人到了。
總共六個,為首的叫黎文告。
這是個身材矮小,肌肉卻很壯實的中年男人。眼睛不大,看起來卻很有精神。他時常緊抿著嘴,兩邊的咬肌向外鼓出,隨時都釋放出具有壓迫性且凌厲的氣勢。
相比之下,常年養尊處優的阮成棟就顯得軟弱。倒不是說性格,單純只是從外表上產生的視覺感。
黎文告與阮成棟之間的密會,虎平濤這種層次的小蝦米自然是不可能參與,但這并不妨礙他從其他團隊成員那里打聽到一些相關信息。
跟隨阮成棟時間久了,在外面負責交易的這些人,與山里人早已形成涇渭分明的兩個派系。
山里是一個封閉的世界。虎平濤雖然沒有去過,卻通過來自國內的信息,以及其他團隊成員的交談,知道那里就是一條窮山溝,被裹挾的當地居民與外界封閉,除了按照武清程的要求種植糧食和罌粟,平時嚴禁外出。
只要有錢,什么都買的到。
外人很難想象那種地方居然有電。小型發電機以柴油為燃料,維持著武清程集團核心與周邊幾個險要山頭的信號聯系。
無論緬國還是暹羅當地駐軍,都與武清程暗通款曲。只要對方給錢,各種物資就源源不斷流入。
盡管如此,山里與外面是兩個世界。只要出來的人,就很少有愿意回去的。
道理很簡單:外面什么都有。只要揮舞著花花綠綠的鈔票,就能買到你想要的一切。
在山里能買什么?
按照慣例,在外面負責貿易的領隊,必須每兩年回去一次,接受審查,并且述職。
阮成棟已經五年沒有回去過,他給出的理由也很充分:事情太多,交易繁忙,暫時顧不上。
如果換了其他人,武清程早就下了格殺令。
但阮成棟不同,他是從一開始就跟隨武清程的老人。另外就是阮成棟團隊這些年來成績出色,包銷了整個集團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毒品。
而且他不光會賺錢,花錢的本事也是一流。
既然是武裝割據,沒有武器可不行。阮成棟常年奔走于東南亞各國,與各地駐軍長官都很熟悉。在外五年,他運回山里的軍火足夠裝備兩個輕步兵師(不含火炮和車輛),還有數量驚人的各類生活物資。
換人容易,一句話,一道命令就行。
可想要達到這種程度的商貿供應,就絕不是隨便委派繼任者就能維持的局面。
能力強悍的人,都有些桀驁不馴。
何況阮成棟早有異心,就等著攢夠錢悄悄退休。
跟隨阮成棟的團隊成員,包括范勇,都不喜歡山里派來的人。
雖然出了意外,損失了一些人手,可在范勇看來那都不算什么。分錢才是硬道理,人少了落到自己頭上的那份就多。更重要是范勇覺得從當地招攬人手比山里派人過來要好得多。
阮成棟對虎平濤最初的態度就是最好的例子:在確保能用的情況下暫時用著,用完以后直接殺了,埋地里肥田。
如果山里派來兩、三個人,范勇覺得還能控制。
可現在一下子來了這么多,與阮成棟身邊的親信實力幾乎是一對一,照這樣搞下去,以后的事情就真是不好說了。
阮成棟與黎文告兩個人關起門來,一談就是好幾個鐘頭。時間很快到了下午四點多,二樓辦公室依然房門緊閉,會談絲毫沒有結束的跡象。
虎平濤找到范勇,低聲問:“勇哥,阮先生大概要談到什么時候?”
“我怎么知道?”范勇聲音里透出壓制的怒意。他很清楚,這些人來了,自己在團隊里的二號位置肯定保不住。最直接的負面效應,就是下次生意的分紅數量驟減。
虎平濤佯裝不懂,頗有些怨氣地說:“山里來的那些人很傲慢,跟他們說話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