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濤腦海里晃動著一個頹廢到極點,哀莫大于心死的男人形象……他嘆了口氣,認真地問:“后來呢?”
“后來,泥鰍就跟了濤哥,開始賣貨。”
劉書宇伸手從酒柜里拿出一瓶伏特加,開始調酒:“進了這個圈子,消息來得就快,知道的事情也多。泥鰍這才知道那女的壓根兒沒打算結婚,幾年時間,背著他前前后后換了十幾個男人,一門心思為了錢,傍大款。后來泥鰍找到她,最初也是顧及舊情,沒打算下黑手,就是想要問問她————如果愿意,回頭也不算晚,好好結婚過日子。可那女的說話很直接,口口聲聲說泥鰍是個窮光蛋,跟他永遠不可能。”
虎平濤神情有些復雜:“看來她從一開始就沒喜歡過泥鰍。”
劉書宇看著倒入量杯里的白酒,玩世不恭地笑道:“出來混的女人都這樣,除了錢,別的都是王八蛋。就像那歌里唱的:社會很單純,復雜的是人,誰把誰當了真,套路玩的深。”
聽到這里,虎平濤的心怦怦直跳:“照這么說……泥鰍把她給賣了?”
劉書宇點了點頭:“賣是后來的事情……知道真相以后,泥鰍整個人都崩潰了。喝了一夜的悶酒,抽了半條煙。他才二十幾歲啊,就一個晚上,頭發白了一大半。泥鰍算是大徹大悟了,找了幾個人,把那女的抓住,給她喂了點兒冰塊,那天晚上一幫人在屋子里就弄那女的。直接上冰,而且還是大劑量,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她根本沒意識,嗨得停不下來,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清醒。我聽當時在場的人說,等嗨勁兒過了以后,看著一屋子的光屁股男人,那女的差點兒瘋了,差點兒沒從窗戶里跳下去……再后來,泥鰍又給她打了一針,那女的這輩子都離不開海洛因。正當行業是沒法干了,除了走濤哥那條路子去夜總會,她沒有第二種選擇。”
虎平濤嘆了口氣:“畢竟喜歡過,也有過那么一段……有必要這么狠嗎?”
劉書宇把一杯果汁兌進酒里,用餐刀切開半個檸檬,不以為意地笑道:“衡哥你想多了。現在這社會,除了錢,別的統統都是狗屎。反正我是看開了,爹娘生養我不容易,賺了錢我肯定給他們一份。可女人是什么?古話說得好: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泥鰍就是最好的例子,衣服臟了、破了,直接扔給兄弟一起穿。反正大家都用過,扔了也就扔了,賣給濤哥還能讓她幫著賺錢,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補償。”
虎平濤微微皺起眉頭,他并不掩飾自己的想法:“那女的也真作,好好一起過日子多好,非要整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說起來……泥鰍挺可憐的。”
不等劉書宇回話,虎平濤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小子那些稀里糊涂的想法要不得。你才多大啊……聽我一句勸:好好上班,好好賺錢,找個喜歡你的人,好好過一輩子。”
劉書宇停下手上的動作,輕聲笑道:“衡哥你是個好人。”
虎平濤笑著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在黑窩里,不經意的維持一個“好人”形象,這很重要。
所謂的好人,指的不是正義,也不代表法律。跟一群毒販講道義,簡直是自尋死路。
善良與道義的區別很大,而且善良涵蓋的范圍很廣。
很多罪犯都信仰宗教,基督、佛祖、真主……他們甚至在家里設有佛堂,隨身佩戴十字架,手里隨時捏著念珠。這些行為都是填補他們內心空虛的最顯著表現。他們懼怕死亡,懼怕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他們知道自己在作惡,希望通過虔誠的禱念,以及對滿天神佛的崇拜,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淡化罪惡,以期在未來,或者死后得到更好的待遇。
這是一種自贖。
只要恰到好處表現出這種在圈子里能夠被接受的善良,你就會被認為是一個“好人”。
一個站在我們這邊,做事情有底線,但絕對是自己人的“好人”。
這就是虎平濤為自己營造的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