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拆遷戶,家里房子多,拿幾間出來給大伙兒打麻將,沒違反規矩,也沒犯法。”
“既然不經營,就談不上納稅,也用不著辦理執照。”
虎平濤聽得又氣又好笑:“打衛生麻將,不玩錢,這話你們也相信?”
王浩坤攤開雙手:“我當然不信。就那么一百零八張牌,一群人圍著玩一天,甚至通宵,而且還不賭博,這話簡直騙鬼呢!”
孟輝在旁邊插話:“可就算不信也沒辦法啊!他們不在抽屜里放錢,輸贏都用手機轉賬,我們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在賭博。”
李建斌在旁邊嘆了口氣:“基層工作難做啊……就說打麻將抓賭這事兒吧!對每個派出所都是老大難。別說是我們耳原路了,各個派出所轄區內的城中村都這樣。以前老廖在的時候,每年都要給各村的村委會開會,反復強調嚴禁賭博。可人家也說了,村里的那些人如果不讓他們打麻將,就會尋釁滋事。”
“都是些閑得無聊的人,口袋里有幾個錢,又不愿意出去工作,只能每天呆在麻將館里。其實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他們每天通過麻將互有輸贏,大多是五塊錢一注,最多也就二十塊。對拆遷戶來說,這點兒輸贏其實不算什么。反正聚在一塊兒玩,錢就是從你我口袋相互輪換的過程。只要不是故意出老千或者耍詐,就出不了亂子。要我說……”
廖秋聽到這里,立刻打斷了李建斌:“老李,你這想法要不得。賭博就是賭博,哪怕打得再小也是賭錢。”
李建斌對廖秋還是很尊敬的,可他也有自己的堅持:“老廖,你那是場面話。執法執法,在講究原則的基礎上一定要靈活。別說是三山村了,全市那么多城中村,那么多的麻將館、棋牌室、茶室……有哪個是真正老老實實經營?你在看看全省、全國,經營這個行業,每天就靠打麻將過日子的人,少說也有好幾千萬。”
“如果真的照章執行,每人拘留三到十五天,看守所早就滿了,而且根本住不下。”
“一旦因為賭博被抓,電腦就有記錄。按照這個比例,你再算算全國還有幾個人是清白底子?”
“為什么娛樂公司那么火?為什么好的電影電視備受追捧?因為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生活習慣和人生寄托。就說那些老人吧!他們不打麻將還能干什么?”
這些道理廖秋不是不懂,只是之前被何玉仙吵嚷得心里煩躁,火氣上來了,就沒往這方面想。現在聽李建斌這么一說,他也冷靜下來,暗自點頭,發出長長的嘆息。
現實與理想之間,總是存在各種各樣的差別。理法框架只能從道德層面上進行約束,無法精確限制到每一個人。
虎平濤耐心等待著冷場了幾秒鐘,問王浩坤:“王哥,照您這么說,三山村和大廠村的村民,平時就有矛盾?”
王浩坤點點頭:“矛盾很多。打麻將只是其中之一。”
聯想到他之前說過“原本四家麻將館,后來變成六家”。虎平濤下意識地問:“怎么打個麻將還有矛盾?”
王浩坤道:“和尚與道長搶師太那個段子你聽過吧?”
虎平濤點點頭:“聽過。”
“打麻將跟這個是一樣的道理。”王浩坤指著廖秋和李建斌,認真地說:“別如我和老廖、老李,還有你,四個人組搭子,每天約著打麻將,彼此關系都很熟。而且是一個村的,平時要是咱們四個誰有事來不了,就讓李兆軍、陳信宏,或者張永祥湊一下。反正都是熟人,抬頭不見低頭見。”
“現在三山村的人來了,他們也要打麻將。經營麻將館的老板只認錢,不認人。只要來了就是客,反正四個人一張桌子,能抽水就行。”